訝然，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或者說，沒有想到會得到如此肯定的否定。
挑眉，唇畔的微笑愈發(fā)甜美惑人：“為什么不能呢？是因為沒有保守秘密的能力嗎？那么，不知道一本武功秘籍能不能讓你做出保密的承諾？”
姜檢抬起頭，月光毫無遮擋地落在他的臉上，微黃的膚色籠罩了一層清冷的月光，潔白柔和了許多，瞇著眼睛問：“為什么？”
“因為……我們有緣呀！”
顧菲菲的答案永遠(yuǎn)是那么漫不經(jīng)心地讓人無法相信，可是除過這樣的答案，卻又讓人想不到還有什么其他的理由。
魅惑人心的聲音充滿了說服力，理所當(dāng)然拋出的“相逢總是有緣”的說法似乎更加貼近仙緣傳聞。
別無選擇，一時也看不出對自己有什么壞處，姜檢終究是應(yīng)了。饑餓的人面對擺在眼前的美食，哪怕明知道都吃了會消化不良，卻也很少有自控能力遏制自己不去吃吧！最多，是吃多吃少的問題。
輕飄飄扔出去一本《神照經(jīng)》，不得不說，顧菲菲偷偷練字的成效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來了，這一本完全沒有錯字不說，字體也好看了不少。
姜檢的眼睛微微睜大，就在顧菲菲以為他要表示驚詫的時候，他說：“這上面是什么字？”
繡鞋一歪，顧菲菲迅速換了個姿勢。
——竟然不識字！
教導(dǎo)難度五顆星！
正在顧菲菲尋思著要不要就此放棄這個不太成熟的計劃時，姜檢道：“我想，這本秘籍應(yīng)該不能給別人看到，那么，我會先去學(xué)字的，至于這上面的武功……”期待的目光看向面前的白衣少女，看著年輕的年齡即便是仙子也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無法信賴的感覺，于是總結(jié)道，“我會想辦法學(xué)的！”
“嗯?！卑胱呱裰械念櫡品泣c頭，又看了姜檢一眼，確定他剛才是說自己想辦法學(xué)，正好，反正武功什么的，她本來也是不怎么通的。
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飽含鼓勵的笑容陽光燦爛，一掃清冷，拍了拍姜檢的肩膀，玩世不恭的語調(diào)輕揚悅耳：“要努力哦！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吶！”
即便溫度已經(jīng)對自身的影響不大，卻也不喜歡冷風(fēng)一個勁兒把長發(fā)往臉上吹的感覺，顧菲菲抬起手，道了“拜拜”，一躍而起，落在身上的白花揚起，旋轉(zhuǎn)的動作讓花朵在空中多停留了一會兒，人影遠(yuǎn)去，花旋卻遲遲未曾消散，營造出一種夢幻不實的華美。
姜檢望著白衣少女遠(yuǎn)去的方向，眸光不定，仙女么？
“啊，我看到了，你剛才……”
突然冒出的聲音嚇了姜檢一跳，回頭，看到紅著臉蛋的小姑娘雙手叉腰，露出惡意的笑容，俏麗的臉蛋因為嫉妒而扭曲，變得丑陋。
姜檢冷哼一聲，走上前，在小姑娘害怕的目光中狠狠掐住她的脖子，壓低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警告：“不要讓我聽到你說了什么不該說的事情，否則我會殺了你的！”
快要不能呼吸的小姑娘拼命地拍打著姜檢的手臂，離地少許的雙腳不住地前踢，那句威脅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她不停地掙扎，掙扎著喘不上氣來，淚光閃爍，恐懼爬上了眼底。
“你們在做什么？”
藍(lán)衣的少年手提燈籠，站在回廊上，望過來的目光中有著疑惑不解，小姑娘向他伸出了手去，憋得青紫的臉恐怖猙獰，少年往前疾走了兩步。
姜檢松手，狀若無事地把書冊飛快地揣到了懷里，轉(zhuǎn)過身，笑著說：“沒什么，我只是跟她開個玩笑，對吧，小哭包！”
小姑娘落地之后不停地咳嗽喘氣，用手背抹去眼淚，看著姜檢威脅的眼神，恨恨地哼了一聲，不等少年走近，便飛快地跑開了。
“她怎么惹了你？”溫和的少年并不曾理會遠(yuǎn)去的妹妹，對趙宏而言，這個有血緣關(guān)系的妹妹遠(yuǎn)不如眼前的友人更為重要。
“沒怎么，不過是大小姐脾氣犯了，以為我是小廝便好招惹?！苯獧z一言蔽之，問道，“你到底還要忍她多久，我是不能夠忍下去了，要不我來解決她吧！”
趙宏一怔：“你說的解決是指……”
“斬草要除根，自然是殺了最好，這世上，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姜檢面無表情地說著，手不自覺地?fù)嵘细共浚抢镉幸坏篮茈y看的疤痕，險些要了他的命。
趙宏定定地看著姜檢，有那么一瞬，覺得眼前的人很可怕，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以前的姜檢雖然是個小偷，但是從來不欺負(fù)老弱婦孺，甚至骨子里還有一股正義感作祟，遇到什么不平事，愿意伸出援手，正是因為如此，他的人緣兒一直很好，北城的孩子都愿意跟他做朋友，認(rèn)為他講義氣，還有不少孩子隱隱地都聽他指揮。
可是現(xiàn)在……從來對別人的言語不放在心上的姜檢竟然會因為一個小丫頭的言語不遜而動了殺心，到底是什么改變了他？
“看什么？沒見過我么？”
被那樣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姜檢摸了摸臉頰，不知何時粘在鬢角上的白花落下，被趙宏伸手接了去。
“沒什么，看你頭上的花……”趙宏伸手，又從姜檢頭上摘下一朵白花，這樣素白的花朵都是給死人戴孝的時候女人戴在頭上的，象征著不詳。
視線越過姜檢的肩頭，趙宏看著那一片雪白，道：“這里的花總算是落了，雪白雪白的，夜里看著跟鬧鬼似的，一點兒都不吉利，真不知道這院子中為什么要種這樣的花，又沒有人喜歡?！?p> 這院子中原先住著的是趙老爺?shù)囊粋€寵妾，在那個寵妾死了之后，這地方就被傳說鬧鬼，很少人來了。
姜檢退后一步，低下頭，自己拍了拍，再沒有花落下來，這才抬頭，說：“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竟然還信這些，在這里可不講究那個，白色是用來象征純潔無暇的?！?p> 各國的風(fēng)俗都有不同，昌國那邊兒很少有人喜歡白色的衣裙白色的花，而在這邊兒，也許是受九華天音的影響，不少人都覺得白色象征著純潔高貴，九華天音那標(biāo)志性的一身白也被不少人效仿著。
……九華天音……一身白……
姜檢猛然想到了什么，抓著趙宏的胳膊問：“我記得你前日才說過，這城中最近來了九華天音的圣女……”
“是啊，怎么了，你想要進(jìn)九華天音嗎？我聽說圣女是不收徒弟的……便是要收徒，圣女也要收女徒弟……男子很少能夠在九華天音得到重用，九華天音的武功大多陰柔，也不太適合男子?！?p> 趙宏皺著眉，以為好友是起了拜師門的意思。
一身白衣啊……
剛才的仙子也是一身白衣，而且，她的容貌……拋開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姜檢很快找出了不同，他是見過畫中美人的，那樣的美人見過一眼就再也不會忘記，而剛才的白衣少女雖然也是美人，但容貌卻是大不一樣，他怎么就把她們當(dāng)做一個人了呢？
想著想著，又不太確定了，如果是仙女的話，變幻一個容貌，應(yīng)該也是很簡單的吧！
“姜檢，你在想什么？”
“沒什么，這么晚了，該去休息了，我這個小廝明天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吶！”
夜深人靜，一抹白影劃過夜空，飄然落在一家客棧的房頂上，踩著青瓦來到邊緣，一聲不發(fā)地跳下，扒窗，翻身而入，一系列動作仿佛演練了無數(shù)遍，行云流水般流暢優(yōu)美。落在屋中轉(zhuǎn)身關(guān)窗，拍拍手回頭，乍亮的燭光晃了一下眼，不由抬手。
“你去哪里了？”
柔和的光下，坐在桌旁的少年氣勢逼人，冷著一張臉看著顧菲菲。
輕快的笑容瞬間僵掉，顧菲菲訕訕一笑：“哈，你怎么在這里？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去睡？”
“你不是也沒睡嗎？”楚辰暉反問一句，不依不饒地繼續(xù)問，“你做什么去了？”
“曬月亮啊，你知道的，我要修煉嘛！”顧菲菲的謊話張口就來，坐在桌子的另一邊兒，倒了一盞水喝，心里奇怪那四個古板的侍婢怎么會放楚辰暉進(jìn)自己的房間，自從那四個侍婢出現(xiàn)后，他們之間的男女大防可是嚴(yán)密多了。
看著顧菲菲眼珠亂轉(zhuǎn)，楚辰暉就知道她在找什么，慢條斯理地說：“不用看了，我用她們試驗了一下十香軟筋散的效力如何，結(jié)果很滿意。”
“我給你藥不是讓你這樣浪費的，不過是跟我說個話，有必要這么大費周章的嗎？”顧菲菲心疼地說。
楚辰暉不以為意：“藥配出來便是讓人用的，既然這么怕用，你還配藥做什么？——差點兒被你轉(zhuǎn)移了話題，還不說嗎？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了？”
“沒做什么，只不過是洗劫了一個庫房而已?！睋]了揮衣袖，桌子上立刻一片金光璀璨，“還要看嗎？這里可放不下?！?p> 楚辰暉老氣橫秋地嘆了一口氣，眼神失落：“顧菲菲，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可以好好相處……你有事情瞞著我，我知道，你不喜歡認(rèn)主，我也知道，可是……”欲言又止地看了顧菲菲一眼，楚辰暉真誠地說，“我不會給你下命令，逼迫你做什么的，這樣的話，你能不能不要討厭我？”
烏沉沉的雙眸中沉淀了許多看不清楚的東西，面癱臉依舊是面癱臉，展現(xiàn)不出親和力，一向傲氣非常的少年突然放低了姿態(tài)，只求一個“不要討厭”，這樣卑微的要求怎么是做慣了主子的他該有的呢？
顧菲菲扯了扯嘴角，卻笑不出來，心里就一個念頭：他感覺到了！被戳中心事之后略有尷尬，訥訥開口：“我、我沒有討厭你……真的！”
“真的不討厭我嗎？”垂下眼簾，似乎落寞，似乎心傷，面癱臉上展現(xiàn)著“堅強(qiáng)”，眼睫下的陰影則顯示著“憂傷”，靜默一會兒，楚辰暉上前一步，伸開雙臂抱住顧菲菲。
顧菲菲身軀僵硬，雙手放在楚辰暉的肩頭，不知道是想要推開啊還是想要推開。
這個擁抱的時間非常短暫，楚辰暉很快放開了手，退后了一步，抬起頭來，眼中明明白白寫著“你看，你就是在討厭我！”
呃，討厭跟擁抱有什么必然關(guān)系嗎？
顧菲菲根本來不及思考這樣的話題，只是覺得眼前這少年怎么那么需要安慰呢？然后，心弦一動，不經(jīng)大腦地上前一步，回抱！用行動表明“不討厭”。
被抱住的楚辰暉感覺不到溫暖或者其他更為曖昧的感受，輕輕勾起了唇角，眼底精光一閃，哀兵政策很有用！也許，以后應(yīng)該多看看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