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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俠五義之水龍吟

第十二章 巨蚺

三俠五義之水龍吟 卯金刀書生 3129 2022-06-09 15:31:05

  正道衛(wèi)里。

  白玉堂被‘公鴨嗓’押著,前往一個滿是各式刑具的房間。‘公鴨嗓’也不開口,只一件件拿起刑具,用一塊破抹布慢慢擦拭,然后隨手丟在一張足有七尺見方的大案板上。那些刑具布滿了鐵銹和干涸的血跡,無論怎么擦拭都還是黝黑,沒有一絲亮光。白玉堂喉頭不禁一動,不知道‘公鴨嗓’接下來要做些什么。只是聽著鐵制的刑具撞在木質(zhì)案板上發(fā)出‘咚、咚’的悶響。

  “還不肯說么?”半晌,‘公鴨嗓’隨意地問道。

  白玉堂渾身一激靈,結(jié)結(jié)巴巴說道:“我,我已經(jīng)都告訴你了,箭毒的事,我沒有轉(zhuǎn)告過他人......”

  “小子,我勸你早些認(rèn)承,也好少受些苦頭。你是世家子弟,又識文斷字,本該有個大好前程。如果一味隱瞞不招,且不說你今日離不了此地,他日累及家人也未可知。你可要想妥帖了?!薄喩ぁD(zhuǎn)了口氣,溫語說道。

  “我,我說的是真的?!卑子裉糜喩ぁ哪抗猓敛煌丝s地說道。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了?!薄喩ぁ樕蛔儯鹊溃骸皝砣?!”

  鐵門豁然被推開,進(jìn)來兩個虎背熊腰、穿著正道衛(wèi)服色的兵卒,不由分說地向白玉堂撲來。

  滿天的蓮花云像極了一副彩繪畫卷,虧蝕了大半的月亮在云中緩慢穿行。將皇宮內(nèi)苑里的亭臺樓閣鍍了一抹水銀似的光。

  從遠(yuǎn)處吹來清涼的風(fēng),云動月明。高低的房舍在夜色中隱現(xiàn)不定。時而云遮月晦,周遭的一切又仿佛沉浸在深黝中飄忽徜徉。

  剛剛結(jié)束了一天的公務(wù),趙楨靜靜的散著步,身后只有龐策一人不遠(yuǎn)不近的在側(cè)前方挑著盞燈跟著。沿途的宮女內(nèi)侍一見便悄然行禮退下。生恐打擾年輕官家的靜思。

  “官家,水洼!”龐策輕輕喚道,見趙楨無應(yīng)答,便乍了膽子輕輕一把扶住。

  “唔?”趙楨如夢初醒般回過神,一只腳已是踩進(jìn)水洼里,忙抽出腳來,“只顧著想心事,連白水都沒看見?!?p>  “奴婢該死,未給官家照清楚路...”龐策有些不安說道。

  趙楨擺了擺手:“無礙。朕一時沒留心?!闭f罷,在一叢盛開的月季前停住,正開得姹紫嫣紅,在月下更顯嬌媚。輕輕吸鼻聞了聞,頓覺清香滿面。

  “牡丹富貴為春曉,芍藥雖盛只初夏。只有此花開不怨,一年獨(dú)占四時春?!壁w楨忽然吟哦了起來?!澳阒朗钦l的詩嗎?”趙楨扭頭問道。

  龐策忙賠笑道:“奴婢不過是個下人,胡亂認(rèn)得幾個字罷了。哪里懂得詩?”

  “是李白的《贊月季》。意思是牡丹和芍藥都是名花,但都花開一時,便會凋謝。與月季四季常開、長榮不衰相比,終是不如了。”趙楨仿佛自語般感慨道。

  龐策笑道:“那照李白的說法,這月季倒比牡丹芍藥還珍惜了?”

  趙楨說道:“這你就不懂了。正因此花其性質(zhì)樸,韌勁十足,自然比那些只開一時的名貴之花更具綻放四季之力了?!?p>  龐策說道:“那趕明兒奴婢叫花匠來,多多移種些月季供官家玩賞。”

  趙楨說道:“那倒不必。御花園里如果千篇一律,也是索然無味。再說,這詩也算不得李白的上乘之作,是文人感慨身世、不得志罷了。”

  龐策不知如何接話,只垂手應(yīng)道:“是。奴婢記下了?!?p>  良久,趙楨轉(zhuǎn)過身,說道:“回寢宮吧。對了,那個白凡樓,到底是什么背景?查出結(jié)果了?”

  龐策說道:“回稟陛下,據(jù)密探來報:那白凡樓的店家嚴(yán)少武曾是京中百勝角抵社的相撲好手,前些年屢屢在京中的相撲擂臺上奪魁,得了個諢號‘撼地鰲’。后來傳聞攀上高枝去了哪個王府做侍從,便金盆洗手了。直至去年,恰好白凡樓原先的店家謝世,此人又不知從哪現(xiàn)身,把白凡樓整個給接手過去。另外,嚴(yán)少武雖說習(xí)武,卻非魯莽粗漢。其人頗具行商頭腦,營運(yùn)手段了得且交游甚廣,京中不少達(dá)官顯貴、富商巨賈是他那里的??妥腺e。奴婢還聽說......”話說到此,龐策偷瞄了一眼靜聽的趙楨,下面的話礙難開口,龐策緊張的思索著如何措辭。

  趙楨好奇問道:“你這人,怎么跟朕還說半截話?”

  龐策忙道:“奴婢豈敢。只是此事是下面人的風(fēng)聞,奴婢未有真憑實據(jù)......”

  趙楨一擺手說道:“朕說過,你走馬承受的差事不同于皇城司和御史臺,只要是朕關(guān)心之事,無論進(jìn)展如何均可呈報,朕怎么想、如何處置是朕的事,不會怪罪與爾等?!?p>  龐策心里一松,忙垂手說道:“官家對奴婢如此洪恩,奴婢斷不敢有所隱瞞。奴婢聽說,嚴(yán)某人與開封府少尹胡敬往來密切,關(guān)系匪淺。胡敬似乎在白凡樓里占著股子,除了幫嚴(yán)某人開拓拉攏生意,甚至還動用開封府衙役維持白凡樓日常秩序?!?p>  “唔?還有呢?”趙楨仔細(xì)聽著,接著問道。

  龐策答道:“還有嚴(yán)某人的生意遠(yuǎn)不止白凡樓這一樁,還有釀酒、鹽鋪等生意。涉獵甚廣,手能從西北邊境伸到東南沿海,是個厲害角色?!?p>  見趙楨佇立沉思,龐策不敢打攪。只悄悄打著燈籠侍立在身后。

  片刻后,趙楨說道:“就你看,這個嚴(yán)少武既然能攀上胡敬,那與府尹禮王爺會不會也有勾連?”

  這其實正是龐策根據(jù)蔡十六上報來的所有信息情治所得出的猜測。但是茲事體大,龐策思慮了兩日,深覺在沒有取得真憑實據(jù)之前不能冒然稟告官家,否則這‘挑撥天家骨肉’的罪名自己是絕對負(fù)擔(dān)不起的。二來雖說有恩旨可以風(fēng)聞奏事,但畢竟這是走馬承受復(fù)衙以來第一次奉命辦差,如果辦的荒腔走板不成樣子,不僅自己和密探們臉上無光,日后官家會不會對自己再予以信任更是問題。所以龐策今晚逐字斟酌東拉西扯,想把官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嚴(yán)少武的身上,不想還是被官家一眼看穿。

  “但說無妨。不要有顧慮。朕剛剛說過的,言者無罪?!壁w楨似乎也看穿了龐策所想,款款說道。

  “是。”龐策臉上一紅,忙跪下向趙楨叩頭,說道:“奴婢不敢欺君,實在是奴婢也只是揣測,不敢胡說亂道?!?p>  “起來吧。這沒什么?!壁w楨擺了擺衣袖,示意龐策起來。半晌,嘆了口氣說道:“如今每天送上來的奏疏劄子無不是將朕比之堯舜之君,各地?zé)o不是風(fēng)調(diào)雨順,國泰民安——朕剛剛親政,尚未廣施仁政于民,哪里來得如此多歌功頌德之語?朕想聽句實話,就這樣難嘛?”

  龐策渾身一哆嗦,只囁喏著思索如何辯解。又聽趙崢說道:“你知不知道,如今的朝廷歲入有多少?朕今日看了三司使報上來的劄子,可謂觸目驚心??!除了西北和北邊因為靠近黨項和北遼,有大量免稅政令,天下各路、州、府幾乎都在虧空,有些甚至已經(jīng)到了寅吃卯糧的地步,連開封和東南富庶之地也莫不如是!鹽鐵司掌管著鹽、鐵、礦等等國家專營之資,是朝廷財政收入根基。去歲收入居然與先帝初年時相仿!錢,都去了何處?”

  龐策聽得心驚,這等國家大政,自己一個內(nèi)臣是無論如何不能也不敢插嘴的。而趙楨累極了,竟有些口無遮攔地繼續(xù)說道:“太后薨逝前拉著朕的手囑咐,老臣是國之棟梁,不可輕去。但觀如今朝局吏治,擋道的正是他們。老人不去,新人怎能放開手腳辦事?”說到這里,趙楨忽的住了嘴,瞥了龐策一眼。

  龐策跪伏在地,不敢做任何表態(tài)。聽了這些話更往下壓低了身子。

  趙楨打了個哈欠,但覺乏上來,一如往日溫語說道:“起來吧。朕這些話,不可再對人說起?!北阕匀雽媽m去了。

  直到官家‘坨坨’的腳步聲消失,龐策才勉強(qiáng)爬了起來,這時他才發(fā)覺自己已是汗?jié)裰匾隆?p>  展昭沒有回家,而是宿在了緝捕司的值事房里。當(dāng)值的郎中客氣的給展昭驗了傷,敷了金創(chuàng)藥。展昭頓覺疲乏至極。便也懶得回家,就在緝捕司的值事房里歇息了。胡亂躺在炕上,便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今夜第四都當(dāng)值的是朱七。見展昭熟睡,起身替展昭掖了掖被角,便自坐在躺椅上,胡亂思量著:雖說展昭的宅子離皇城司不遠(yuǎn),但是他還是經(jīng)常夜宿在值事房。起初還有人疑心展昭是沽名釣譽(yù),為博一個‘勤勉公事’的名聲。日子久了大家得知展昭既沒有家人,也幾乎不飲酒應(yīng)酬,在家和在司里住沒什么分別,也就沒人再說閑話。加之展昭既沒有什么嗜欲,為人又寡言少語,逐漸地在司里又被看做怪人。

  漸漸地,值事房里完全安靜了下來,朱七也釣魚似的打起了盹。

  只有爐上燒著水的鐵壺發(fā)出一絲‘嗚嗚’的輕響。

  火光中,一只鐵鉗樣的手猛地從暗中伸出,死死掐住展昭的脖子!

  白玉堂家門前。

  兩個正道衛(wèi)兵卒望了望四周,見四下無人。對視略一點(diǎn)頭會意,便飛快攀爬進(jìn)了白玉堂家的院子。整個過程干脆利索。

  直至天亮,都沒有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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