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寧公主的風言風語讓長安的政壇再次掀起波瀾。
事實上來說,養(yǎng)面首在這個時代并不算什么大事。自大周末年,女官逐漸稀少后,女性更多的偏向于幕后,而男人大量的外出和交際使得女性擁有更多的自由時間。
在一些尚且保留著傳統(tǒng)風俗的地方,一妻多夫是常態(tài)。
而在長安夏邑這樣受文明熏陶比較重的地方,才慢慢多了一夫一妻甚至一夫多妻的狀態(tài)。
因此養(yǎng)面首這樣的事情,算不得大事,只是對于貴族層面來說,會讓他們覺得這種行為比較原始和野蠻而已。
不過公主也是人,喪寡獨居,可以理解,但人們的政治傾向多少會受到一點影響。
因此當桃花宴的請?zhí)l(fā)出之后,是有那么些自詡清流名貴的人家,不甚愿意讓自己家姑娘少爺去參加的,可這畢竟是公主首次在宮外舉辦宴會,將來的唐國中心只要還在她身上,就沒人能不給她面子。
文帝一臉抑郁地看著自家公主,即是惱怒不解,又是痛心疾首。
“你怎么能這么做?你知道不知道這樣的流言會傷害你的名譽?”
“兒臣知道?!奔螌幇察o地坐著,見文帝的氣略有些消了才解釋道:“父皇,兒臣若不這么做,怎么堵得住西夏使團的口?我們而今并不想和西夏翻臉,最好的辦法就是兒臣自毀清名,這樣夏帝就無法用兒臣的名義將兩個孩子一并帶走?!?p> 她頓了頓,見文帝仍是一身難掩的怒氣,便站起來走近拉著對方的胳膊撒嬌道:“父皇~無論如何,孩子們必須留下。至于兒臣的清名,自有挽回的余地,待西夏使團離開,大不了您就把那面首正式賜給兒臣做駙馬,這樣兩全其美,不是更好?”
她笑嘻嘻地望著文帝,兩只眼中盡是討好。
文帝被氣笑了,“你當駙馬是什么?隨便什么人都能當?”
“他可不是隨便什么人……”嘉寧咕噥了一聲。
“嗯?”文帝狐疑地看向她,根據(jù)這么些年的了解,嘉寧應該不會做出這么離譜的事情,這件事不是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法,但她偏偏選了這個中下等的,“你真的養(yǎng)了面首?他是什么來歷?”
嘉寧再次討好的笑道:“父皇,這事兒我本就不打算瞞著您老人家,只是現(xiàn)在這個時機不合適,但兒臣只能跟您說,這個人,不是隨便的什么人!至于面首嘛,現(xiàn)在其實也還沒養(yǎng)成!”
“啪!”
文帝實在是沒忍住,一屈指彈在了嘉寧的腦門上,憤恨道:“你看你說的是什么話?什么叫現(xiàn)在還沒有養(yǎng)成?孤告訴你,從現(xiàn)在開始,長安不許再出現(xiàn)這樣的流言?!?p> “好好好。”嘉寧捂著發(fā)紅疼痛的額頭,敷衍回道。
文帝瞪著她,第一次產(chǎn)生了種女兒有點管不住的感覺。
他有心想多說點什么,卻聽嘉寧換了話題道:“父皇,這次的宴會,兒臣邀請了淮安郡主參加?!?p> “西夏惠王的女兒?”文帝略一思索便想起了淮安郡主是誰,這位西夏使團中很特殊的存在,他在看見名單的時候也有些吃驚,心中隱約明白了夏帝的想法。
“正是!兒臣在西夏時,了解過惠王和夏帝之間的事情,據(jù)說當年老皇帝傳位時,屬意的是惠王,但因為惠王只有一女無子,因此曾想讓當時年幼剛喪母的二皇子過繼給惠王,這件事情還沒成老皇帝就駕崩了。因此按照長幼秩序,當時的大皇子登基稱帝,而三皇子則被冊封為惠王。據(jù)說因為這件事,夏帝和惠王之間關系未曾得到過真正緩和,一直明處暗處的給惠王制造麻煩?!?p> “而同時因為這件事,二皇子似乎也成了夏帝心中的刺,拔了疼,不拔也疼,因此在二皇子的死訊傳到夏邑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派人前去求證,就直接宣判了二皇子戰(zhàn)死的消息,迅速追封舉辦葬禮。彼時兒臣還覺得不解,現(xiàn)在卻是知道原因了?!?p> 文帝皺了皺眉,林家向來子嗣單薄,這種讓皇子爭奪的事情向來沒有發(fā)生過,不過大周時期這樣的事情偶爾也會發(fā)生,他倒是覺得可以理解。
勝者為王嘛!
“所以,這位西夏第一美人淮安郡主的地位就很尷尬,又因為其出眾的外貌,讓夏帝總想拿她去和親,此次來我唐國,恐怕也是這個意思?!?p> 嘉寧分析完看向文帝,文帝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說道:“你是怎么想的?”
“兒臣想留下淮安郡主!”
三月二十六這天天氣極好,春風吹出萬千色,叫少爺小姐們都蠢蠢欲動。
他們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宴會,但嘉寧公主在宮外舉辦的正式宴會還是第一次。
春熙廳中,男男女女或坐或立,唐國風氣向來松泛,并不避諱未婚男女不得見面這種嚴苛禮教。
“是丞相府的三少夫人!”有人認出了張子顏,便立刻前往門廳處迎接,和張子顏一起進來的,是一個著裝很是素凈的年輕婦人,那婦人攙扶著張子顏,神色疏淡。
“三少夫人好久不見,如今身子可好些了,聽說你前段時間吐的厲害,想來定是個調(diào)皮的小子?!币粋€中年婦人笑著迎了上來,邊說邊想將那年輕婦人擠走。
張子顏拉了一把踉蹌的年輕婦人,有些擔憂地問道:“嫂嫂沒事吧?”
那年輕婦人靦腆的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嫂嫂?
中年婦人臉色一僵,訕訕的退了兩步,不再搶年輕婦人的位子。
能叫張子顏這么親密的喊嫂嫂的,如今只有一位,便是尹洛的二哥尹泊的妻子子苓。只是這位子家大姑娘自幼身體就弱,鮮少在人前路面,即使成親后也不曾參與過什么宴會,因此許多人都不認識她。
但能嫁入丞相府,子家又哪是一般人家。子家如今的老太爺,正是文帝的親舅舅,當家的家主則是文帝的表兄弟。若不是子家過于低調(diào),早就成為長安第一貴族了。
見那婦人退后,張子顏自然的拉著子苓的手繼續(xù)前進,一路不時和人搭話并介紹雙方認識。她性子直爽可愛,雖然之前不被貴族圈子接納,但相處之后卻很容易產(chǎn)生好感。
“顏兒!”嘉寧從內(nèi)廳出來,緊走兩步,見到子苓在,有些驚喜道:“表姐?你終于肯出來啦?”
子苓苦笑了一聲說道:“還不是這丫頭,死磨硬泡,非要我陪著她,說生怕自己有什么閃失。”
“她這是借口!”嘉寧笑瞇瞇道:“不過這借口用得好,不然你都不出門?!?p> “見過公主!”眾人屈膝行禮,見嘉寧談笑風生,一點都不像是受到流言蜚語影響的樣子,不由都暗自狐疑真假起來。
“快起來吧!今日大家不必客氣……”她正說著,余光看到春熙廳門處又進來一人。
那人穿著湖藍色緞面長袍,繡著寒梅未放的矜持,步行搖曳間綽約生姿。她眉眼如畫,清清冷冷的勾勒恰到好處,正如那未放的寒梅一般,自有一股超然塵世的幽靜高雅,叫人見之忘俗。
淮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