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fēng)刮過,陰森森的,讓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是因為老人跑動刮起的風(fēng),還是墓道里吹來的冷風(fēng),天糊覺得倍感恐怖。
老人跑了,天糊自己一個人,也不敢在這個地方多呆,也跟著趕緊跑著離開。
他沒有跟著老人向外面跑去,手里的餐還沒有送出去,不管心中有多么的害怕,也不能半途而廢。
和錢比起來,什么樣的鬼,能比得上窮鬼更讓人害怕?他現(xiàn)在窮鬼一個,有什么理由可以說撤退?
退又不能退,進又不能進,不咬緊牙關(guān),橫下一條心來,殺出一條血路,難道真的等死不成?
天糊拎著餐,扛著破單車,健步如飛,繼續(xù)穿梭在墓道中。
走了好一陣子,他隱隱約約地聽到,有人在大聲地呼喊:“救命——”
天糊從小是背著人之初,性本善長大的,是聽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長大的,自然無法置這救命聲于不顧。
他的學(xué)識,指引著他向著發(fā)出救命聲的地方趕去。
盡管他知道,有人喊救命的地方,往往意味著危險。
只要是個人,就沒有不害怕危險的。
這是人的本能,跟什么學(xué)識,是一點兒關(guān)系都沒有。
但人和野獸的區(qū)別,就在于人有學(xué)識,不單單只有本能。
這就是人類進化的意義。
所以,天糊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著喊救命的地方?jīng)_過去了。
喊救命的人,是個女孩,披頭散發(fā),長發(fā)遮住了她的臉,看不清長相。
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看得出是被樹枝、石頭給刮的,應(yīng)該是在驚慌中亂跑所致。
衣服雖破,但天糊還是可以從布料中看出,她的這身衣服價格不菲。
在外面送餐,見的人多,天糊這點眼光還是有的。
女孩癱坐在地上,卷曲著雙腿,壓住白色的裙邊,見到天糊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高聲尖叫,大聲喊道:“你不要過來?。∧闶侨耸枪??”
天糊聽了,不知道為什么,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就好像一進廁所,打招呼就是你吃了沒有?
一進墓地,打招呼就是你是人是鬼?
“我是來送餐的?!?p> 天糊停下腳步,提起手中的餐盒給女孩看。
聽到是來送餐的,女孩欣喜地撥開臉上的長發(fā),露出姣好的面容來,笑著說:“可算是把你給等來了,你都不知道,我都快被嚇?biāo)懒?。?p> 天糊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女孩,竟然還是有過一面之緣的熟人。
就是在名媛午談會上見過的,讓自己打電話給她的那個最漂亮的女孩——芳婉。
“你怎么會在這里?”天糊詫異地問道。
當(dāng)時他看到送餐單上的芳婉的名字時,以為只是碰巧名字一樣,沒想到還真的是她。
“唉!”芳婉嘆了一口氣說,“都怪我出門沒看黃歷,倒大霉了,喝水都塞牙。”
她伸出手臂說:“你能扶我一下嗎?我害怕,跑得太急了,不小心崴到腳了,站不起來了?!?p> 天糊猶豫了一下,說:“我就是來送個餐而已,你不會是想誰訛我吧?”
芳婉瞪了他一眼,說:“你個窮小子,有什么好讓我訛的?算了,不用你了,我自己能站起來?!?p> 她用手使勁在地上一撐,想要站起來,剛站到一半,腳一用力,疼得她受不了,“啊”地叫出聲來,腳一軟,又往地上摔了下去。
天糊看她的樣子不像作偽,把破自行車往地上一放,腳步一挪,穩(wěn)穩(wěn)地攙住了她。
芳婉覺得腳還是疼,眉頭一皺,軟軟地往他身上一靠,這才感覺舒服了些許。
天糊挺直了腰身,想把她放回地上,又覺得這個動作不妥,一時之間,僵直了身子,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芳婉見他的樣子甚是有趣,微微一笑,打趣道:“怎么,這會子敢扶我了?不怕我訛?zāi)懔???p> 天糊轉(zhuǎn)過頭,她的發(fā)絲蹭在他的臉上,微微發(fā)癢,說:“怕!哪有不怕的,我家里又不是有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的見識告訴我,不能去扶你,有被訛的風(fēng)險。
然而我的學(xué)識又告訴我,站在良心和道義上,我必須要扶你一把,免得你在我面前摔出個長短腳或是個半身不遂來,讓我后半輩子良心不安,睡不著覺。
我的手很實誠,怕我睡不著覺,沒經(jīng)過我的同意,就跑去扶你了。
我也沒奈何,只好希望你要點臉,不要來訛我了?!?p> 芳婉白了他一眼,說:“你哪里來的這些歪理?我就不要臉了,我就訛?zāi)懔耍愦趺吹???p> 天糊聳了聳肩,說:“我還能怎么滴?只好把你扔回地上,跑唄。難道還等你來訛我啊?”
芳婉秀目一睜,嗔道:“你敢?”
天糊給了她一個你敢訛我,我就敢扔的眼神,說:“有什么不敢的?你都敢在墳?zāi)估稂c餐了,我這算是小巫見大巫了吧?”
芳婉嘆了口氣,說:“我這還不是被逼得沒法了莫,在這樣的一個地方,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除了點餐,還有誰能來這個地方?”
天糊這下算是長見識了,說:“合著你點餐不是肚子餓,是想找個人來帶你出去??!那你干嘛不打電話求救呢?不是更方便直接嗎?”
芳婉悠悠地說:“我打了,沒人相信我?!?p> 天糊詫異地問道:“你都說了什么,別人不相信你?”
芳婉說:“還能說什么,照實說唄?!?p> 她說她開車開到一半壞了,啟動不了了,正納悶是怎么回事時,有個女孩過來敲她的車窗,問她:“要錢嗎?給你錢?!?p> 芳婉搖頭說她不要。
那個女孩就拼命地砸她的車窗,把她的車窗給砸破了,嚇得她扔了車子就逃。
她在前面跑,那個女孩在后面追,還用一捆一捆的錢砸她。
慌不擇路間,她跑進了墓道,還迷了路。
她七轉(zhuǎn)八彎地想找到路出去,卻碰到個老頭,見到她就說:“媳婦,你又來啦。我想明白了,你是鬼我也不怕,我要娶你做我的鬼媳婦。”
芳婉說我聽了我能不害怕嗎?趕緊又是一頓逃,結(jié)果跑得太急了,把腳給崴了,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我在手機里講了這么一大通,可你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說我的嗎?
天糊不用想,也知道那些人是怎么說的:“姑娘,雖然你編的故事聽起來像真的一樣,可是我們很忙,沒空陪你瞎鬧,你沒事兒還是趕緊回家吧,你MA正等著你吃飯呢?!?p> 芳婉吃驚地望著他,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天糊笑了,說:“要不是我也碰到了你說的那個砸錢的女孩,我也會認(rèn)為你是在編故事,而且還是錯漏百出的故事,沒有一點兒技術(shù)含量?!?p> 芳婉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說:“是啊,如果是我聽到別人跟我這樣說,我也會認(rèn)為別人是編的?!?p> 天糊說:“其實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見識淺的人,經(jīng)常會把真實自以為是的認(rèn)為是編的,把編的又自以為是的堅信不疑,這再正常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