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玉,你最近怎么天天來中心廣場喂鴿子?”王艾高好奇地問。
“先生,你做過不需要理由的事嗎?”
“沒辦法,就算理由會一天天地消散,也終究逃避不了借口的譴責(zé)?!?p> “不不不,我說得是事情本身。您有時候迫切地想要逃避理由嗎?”
“無我以不致嗎?我想這確實是個嚴(yán)肅的問題?!?p> “怎么說呢,還要偏理由一些。您會為做不到的事而負(fù)責(zé)嗎?”
“至我以所求嗎,我想我是會承擔(dān)起在我能力范圍內(nèi)的責(zé)任的?!?p> “就是說嘛,一個人怎么會無故做到對這個世界負(fù)責(zé)呢?”
午后的陽光格外刺眼,但撲食的飛禽卻格外賣力。有些膽大的甚至飛到了阿玉的懷里,狡黠地吃著獨食。
“阿玉,這是學(xué)校的面包吧,你為什么不用過期的面包?”王艾高笑著包容。
“我本來想用這些面包雕花的,但是,但是太麻煩了。還不如直接喂鴿子?!?p> “阿玉,如果這些鴿子從此后吃不下過期的面包了怎么辦?”
“噢,我以后會注意的。大不了我不買面包了?!?p> “我不是在有意剝奪你的權(quán)力,只是愛之前首先得明辨是非?!蓖醢哒f著用手指點了點腦袋。
“是的,只有愛得深沉才算是自由。”
飯飽后的鴿子們稀稀疏疏地?fù)潋v著,卻不約而同呆在廣場紀(jì)念碑的蔭影里。他們無神地四處張望著。
“是嗎,是這樣嗎?阿玉,你下午有時間嗎,不如一起曬曬太陽吧?!?p> “先生,這是必須的嗎?現(xiàn)在可是夏天啊?!?p> “無所謂,阿玉,我們可以等?!?p> 等?等什么?阿玉茫然地望向了天空,上面藏著一條飛機(jī)飛過的弧線。
“阿玉,聽笑話嗎?”
“可以啊,先生。”
“以前有兩個農(nóng)場主喜歡比來比去。一天,A笑嘻嘻地對B說,我的三只母雞下了三個蛋;結(jié)果B哈哈大笑地說,你那算什么,我的一只公雞生了三個蛋!”
“噗,接下來那只公雞是不是下了金蛋?”
“你猜怎么的?后來A開了家養(yǎng)殖場,而B的公雞下了金蛋?!?p> “嗯,是這么回事?!?p> 究竟誰是A誰是B?
兩人的時光就這樣在思考中慢慢流逝。
至焱總是短暫的,終于有一只離群的鴿子邁著小碎步朝向了遠(yuǎn)方。
就像急不可耐似的,鴿群浪起來了!
看,那是和平鴿!
鴿群披著金光而熠熠生輝,在廣場上環(huán)繞一圈后飛向了樹林。
“阿玉,我們該走了。”
“先生,你看那里?!?p> 兩人沿著指著的方向看去,有一只落單的鴿子靜靜地臥在石板上。
“它受傷了,先生?!卑⒂裱奂獾卣f道。
“我知道了?!?p> 王艾高別下了自己的一根頭發(fā)。頭發(fā)瞬間活動了起來,瞄準(zhǔn)了方向后就纏繞了下去。
它又飛了起來。王求玉欣喜地觀望著這幼小的生靈,這就是改變的力量啊。
它撲棱了幾下,翱翔在這天空之上,俯沖在這白云之下。但突然間,它竟飛了回來。
“先生,先生!阿玉驚呼了起來,它死了!”
是的,那只白鴿死在了紀(jì)念碑下。
“先生,為什么?”
“沒關(guān)系的,沒關(guān)系的,當(dāng)它意識到自己不再屬于集體后,它的靈魂會尋覓一處新的歸宿。”
也許它老了,也許它忘了。
“先生,我們有一天也會分開嗎?”
“阿玉,當(dāng)你真正長大后,你就會發(fā)現(xiàn)離別是多么正常的一件事。相反,一昧的承讓只會滋生惰性?!?p> “是??!”
阿玉扭頭走了。
“阿難(二聲),出來見我?!?p> 她依然背著身。
“難倪伽,出來見我!”
阿玉的臉變成了面具,她不是無面,而是深淵。
“小白,我沒想到你的記憶恢復(fù)了。”
“阿難,如果你一輩子躲著我,我甘愿放棄塵封的記憶?!?p> “我放牧著我的大眾,你創(chuàng)造著你的世界,我為什么要躲著你?”
“你帶來的災(zāi)禍太多了,還不夠嗎!”
“可那是必不可少的啊,你還是那么幼稚?!?p> “我起碼不會躲在一個小女孩的身體里?!?p> “小白,跟我說說吧,就像以前一樣。那時的你還學(xué)不會哭鬧呢?!?p> “我需要一場變革,但我分不清自己想要的是一場戰(zhàn)爭還只是一場利益的交換?!?p> “這有區(qū)別嗎?”
“沒有區(qū)別,只是......”
“只是你不能拿別人的性命去拼一個概率。只是你不能打破短暫的幸福而集體邁向永恒?!?p> “我不是你,用自己的身軀來棲息亡靈?!?p> “小白,你知道你每次都能讓我生氣嗎?你就只知道前進(jìn)嗎?在你的意識里,生命只是如此脆弱的存在嗎!?”
“我從不會輕視一切,就像是正確性的多面一樣?!?p> “去深淵看看吧,看看你正確性的王座下埋藏了多少枯骨?!?p> “我這一世可以明白的?!?p> “你每次都這么說,可除了為后世留下一具腐尸與一道信念,你還干了什么?”
“我還知道魚缸外不是大海?!?p> “固執(zhí)的男人。”
她搖搖頭,走了。
王艾高輕輕撫摸自己的臉,感受著生命的溫度。他不懂,但是他正確。她難懂,但是她不正確。
鐵軍廣場的紀(jì)念碑后,是沉眠的英烈。
他今天沒有帶上那把黑傘,他今天被曝光在了烈日之下,他今天荒廢了一個下午。
王艾高無聲地屈身吶喊,他的頭發(fā)靜電似的四處張望。他一拳狠狠地砸在了紀(jì)念碑上,就像未完成的儀式,卻只能換來鮮血淋漓的手。
先生,別忘了你只是血肉之軀啊!
不,我將顏色融進(jìn)了紀(jì)念碑中,我儼然成為了它的一部分。
當(dāng)白羽之鴿再次在我的背后躲避時,他們其中總有那么一小部分看得到這一抹溫度。然后它會爭食,它會飛翔,它會棲息;但只要他想到,他就能多一份掙脫出苦悶的力量。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業(yè),但只要這紀(jì)念碑存在,后人就絕不會輕易遺忘他們先輩留下的痕跡;但只要一想到這,就會知道有那么一幫人與你同理想共命運。
火無雙響
五一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