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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沫之何幸如之

濡沫之何幸如之 易小藕 2153 2013-08-21 02:48:22

  杭州的春天美得婉轉,風很柔和,空氣很清新,太陽很溫暖,這種清麗的風情淡然而亙古不變。唐朝白居易有詩《春題湖上》曰: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松排山面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春天的西湖到處是燦若云錦。當白堤的第一條柳絲泛綠,春就悄悄地來到了西湖。晨曦中的蘇堤煙柳籠紗,微風送來啾啾鳥語。柳浪聞鶯的柳絲含煙拂湖水,青山蕩漾春風來,碧綠搖空,林外一片鶯聲聽不盡,在柳樹紛揚,姣鶯深林中,默存最樂于尋找柳樹林中那種貴妃醉酒般的醉柳;或是靜看俯垂湖面的浣紗柳、樹干特矮的濕柳,那份樂趣,似乎已把春光拽住……每逢春日里,默存便感覺身心無比爽氣,他覺得自己生得是這般幸運。

  夏時節(jié)一來引得各色野花都開了,紅的、紫的、粉的、黃的,像繡在一塊綠色大地毯上的燦爛斑點;成群的蜜蜂在花從中忙碌著,吸著花蕊,辛勤地飛來飛去。待時到了盛夏,空中沒有了一片云彩,沒有了一點風,頭頂上一輪烈日高傲地炙烤著杭城的大地,所有的樹木都沒精打采地、懶洋洋地站在那里,天熱得連蜻蜓都只敢貼著樹蔭處飛,好像怕陽光傷了自己的翅膀。

  九月一到,就有了秋意,秋意在一個多霧的黎明溜來,到了炎熱的下午便不見蹤影。它踮起腳尖掠過樹頂,染紅幾片葉子,然后乘著一簇云朵飛掠過吳山離開。當草地變成金色,秋天的花朵露出它們蒼白的花瓣,雛菊現在很少用白色的眼睛截破草地,色調轉為濃重,陽光已經傾斜,讓橙黃色的和倏忽的微光,讓長的閃亮的痕跡溜進樹林里面,這些痕跡象向你告別的婦人的拖在地上的袍子一樣,很快就過去了。秋雨拍打著萬物的臉,一堆堆深灰色的迷云,低低地壓著大地。當近了深秋了,森林里那一望無際的林木都已光禿,老樹陰郁地站著,讓褐色的苔掩住它身上的皺紋。無情的秋天剝下了它們美麗的衣裳,它們只好枯禿地站在那里。天空發(fā)出柔和的光輝,澄清又縹緲,使人想聽見一陣高飛的云雀的歌唱,正如望著碧海想著見一片白帆。夕陽是時間的翅膀,當它飛遁時有一剎那極其絢爛的展開。于是薄暮底下澄清的天,像一望無際的平靜的碧海;強烈的白光在空中跳動著,宛如海面泛起的微波,一切仿佛被包裹上了一身華服,那樣的明媚,大地再也不是焦土和灰燼,是千萬座山峰都披上了紅妝。

  時序如旋輪。再等到秋天也過去,高闊的天空便掛滿著星斗,干冷干冷的寒氣,凍的星星也直僵著眼。溫暖的陽光在湖面上閃動,山林里最后一批紅葉還傲然挺立在枝頭,鮮紅和碧綠,這并不調和的色調,組成了別具一格的冬景。有時,一陣風吹來,沒有了葉子的枝條,發(fā)出了一陣沙沙的聲音,也會使人產生一種蕭索悲涼的感覺。

  不論對于誰,歲月都是平等的,每一個人都在無常的光陰中潛行,在這絕美的四季中輾轉。就這樣日子一天一天地度著,默存高大了不少,小旖桑跟他比起來依然是顆小豆丁,只是這小豆丁兒會走會蹦會嘰嘰喳喳扯淡了。

  有時候,默存一臉凝重踱步來踱步去,旖桑踩著小碎步跟在他后頭“哥哥,哥哥”奶聲奶氣叫著,跌跌撞撞搖搖晃晃甚似個小小不倒翁,可偏偏就在你覺得她不會跌倒時她“撲通”一聲趴在了地上。旖桑有一點兒特好,跌疼了她也不會哭,頂多是賴在原地不動等著人來將她抱起,默存聽身后沒了聲響調回頭見她跌地上了便走回去將這小丫頭片子抱了起來,旖桑卻在他身上磨蹭著想下地去,默存只得將她又放下。小旖桑腳丫子一落地自顧自咯咯笑著跌跌沖沖跑開了,默存唯恐她又會摔著也沒心思再去顧念別的零碎事情了,他跟在了她身后頭,旖?;斡朴谱吡艘恍《蝺骸班帷鞭D過頭又叫了聲“哥哥”嬉笑著只“嗖”一下子跑得沒了影兒。默存納悶著怎么這么小個伢兒走都走不穩(wěn)跑卻跑得那么快呢,想也想不明白只得掛了一臉的迷茫去尋她。

  院子的矮樹叢里頭沒尋著,大水缸里滿著水想她也是鉆不進去的,到了廚房姆媽正生火做飯旖桑雖然淘氣但也是機靈的,她不至于會挑這個時候躲進那里面給,自己討頓啰嗦的,廚房門口倒是倒扣著個大籮筐,若是要罩下這個小豆丁兒自然是沒問題的——默存撓了撓腮幫子思索著。然而他并沒去有掀那籮筐兒,而是轉身往他自己房間的方向去了,默存走到房門口見門未關實,他便推了門進去。他跑到床前一掀被子,呵呵,果真是如此。只見小旖桑形同一只小獸般肚子貼著床呼啦呼啦已睡熟了,她那兩只胖乎乎的小手無力地抱著自己的小腦袋,腦袋上原本豎著的那兩根細細的羊角辮子也不知是何時讓她自己給扯散了,油亮亮的黑發(fā)一兩縷貼在了臉頰上。默存伸手替她把發(fā)絲撩去,“你原是想同我捉迷藏嗎,小人精兒。”

  日頭在天邊漸漸褪去時,旖桑睜開了惺忪的眼兒,她終于是睡醒了,“存兒,帶你妹妹一道把手去洗一洗,快,要吃晚飯了?!甭牭侥穻屧诖吡耍孚s忙將小旖桑抱起擺在了書桌上叫她端坐好,旖桑乖乖端正地坐好還把背挺得筆直筆直,一面她的小腦袋無聊地東晃晃西搖搖推進著視線隨著她哥哥的身影在屋里移來移去。終于,默存找著了梳子,輕吁了口氣抓著一柄木梳子“噌噌噌”跑回書桌前要給小旖桑把辮子扎好,旖桑見這個勢頭伶俐地擺正了頭,不再動彈。

  默存利索地把打了結的發(fā)梢理通,那么一梳兩梳他卻是愣住了,“小桑桑,上回隔壁家的李奶奶是怎么說來著的呀,頭上一個旋兒的人是人托生來的,兩個旋兒的人是牛托生來的,三個旋兒的人……呀!三個旋兒的我真是記不得了。你的腦袋上正好有三個旋兒哩,哥哥可是今天才發(fā)現的,小人精兒你自己知不知道的?”

  “哥哥,桑桑肚皮餓。”

  “好嘞,這就帶你去吃飯飯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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