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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沫之何幸如之

濡,沫 (下)

濡沫之何幸如之 易小藕 2500 2014-08-06 22:43:24

    眼前又一個冬天漸漸靠近,我在一個沒有冬天的國度嫉妒著濡所能觸及的每一分寒冷。我似乎是在奢求著,我想念冬天,因為記憶里最后一個屬于我的干冷的冬季里有他。我以一種畸形的態(tài)度編導(dǎo)起一場與他的愛戀,我可以冷漠的控制自己不去投入一絲熱烈的愛,但是卻無法阻止自己因為他而熱切地想念冬季。深陷在一個沒有寒冷的王國里,只有雨季和涼季的到來微微映襯著一點冷的痕跡,給人帶來些許對凜冽的聯(lián)想。這是個瘋狂的不太到位的世界,讓人惶恐,卻不會望而卻步,我猶然記起當(dāng)某個雨季來臨的某一日,面對一場淅瀝得逐漸狂烈的雨,我那么思索著,我與濡因為期許而交集,如今這些期待卻像眼前的雨滴,一粒一粒落下去,很沉很沉。大約,有了愛,便也就有了失落罷。我問自己,虞沫,你是否也有過一場蝴蝶夢。夢里的人,永遠(yuǎn)是一身染了霜華的白衣,一顆許久焦灼后早已薄涼了的心。

  如若我們都生在了江南,生在了相似的季節(jié)里??赡?,在相同的年歲里,我們都曾質(zhì)疑過,把青春演繹得如此喧囂究竟有何意義呢?又也許,其實我們都知道,這不過是一場蝴蝶夢。

  那大概還是個辨不出月牙白、瑪瑙紅哪個更疏離的年紀(jì),好在只是那時。我每天早上醒來,喝飽飽的水,讓自己記得"我是個有份量的人"看看窗外的空鏡頭,確實如張愛玲說的,竟沒窗臺上的仙人掌大呢。那時我在想,夏旖桑如果真是個人物,那將會是要多么刁鉆的塑造者才能為此等冰冷而又平淡的女人樹立起這個典型。她是仇默沉唯一的責(zé)任,唯一一擔(dān)使命卻輕如鴻毛,她驚鴻一瞥,不明不了不惜不屑,隨著時代而淪落。如果歷史只有一條長街是我們可追溯的路徑,那么她是不是那一個被引路人錯愛了的精魂?又為何說不是呢,為何要否認(rèn)呢。

  我羨慕他們,我不知道還有什么能比成雙成對在一起更能讓人羨慕的。而濡卻告訴我"你本應(yīng)富貴,養(yǎng)不起你,我不會娶你的"。

 ?。⑽覍徱曋@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審視著我,因為我眼鏡框上的鏡片很厚所以我確實看不穿"我對濡喃喃著,我并不關(guān)心他要回答什么,我沒想要答案,我只是想要質(zhì)疑些什么。

 ?。⑽蚁霘v史可以借鑒,于是我去思考曾祖父母的故事,可惜我只有女性視角,曾祖父的抉擇,我不懂。"

  濡一字一句在答復(fù)著,我似乎聽到了,聽得很清楚,可是他話音未落我卻已經(jīng)記不清楚,這讓我難過,我怕這是因為某種距離而讓我變得容易忽略種種。我知道我想他了,我喜歡那些已經(jīng)過去了的,滿是充斥著令人百口莫解的無奈的時代以及未解的謎。我知道,與濡之間一切都是輾轉(zhuǎn)著的謎,我沏一壺普洱,里頭夾著些許茉莉花瓣兒,茗之,似是又見了先人的浩渺云煙。

  在我出國求學(xué)前夕,上海的大伯伯?dāng)y妻兒來過杭州游玩,按理的家里人一同吃過一頓飯,父親那一支系上的親屬們都是地道的上海人,然而唯獨我與我的父親不是,我們是土生土長在杭州的,于是乎故事只有從我們口中被敘述出來才能帶幾分局外人才道得明的公證性罷。因為,唯獨我倆才與那故事還有紛紛屢屢沒有讀透的瓜葛卻也是遠(yuǎn)隔的渺茫。我很慶幸,我有了局外人的口吻。

  好了,現(xiàn)在我倒想講講我開始想講故事的那一日。那日我醒來,一如往常洗漱了,在寫字臺前坐了片刻,我并沒飾妝的習(xí)慣,但我確實也不是不會化妝,故此多了幾分閑暇功夫手閑著便也癢了。我玩弄起一枚鵝蛋粉,家鄉(xiāng)產(chǎn)的,老字號孔鳳春。我樂得開心,竊喜自己命好生在了江南,并且還是現(xiàn)代。我刮了一抹鵝蛋粉,在兩掌間拍勻了,便輕輕往臉上拍飾。若是我面前正經(jīng)端方著一臺錄像設(shè)備,幸許設(shè)置了黑白特效,那倒是能拍出個不尷不尬有幾分老底子味道的顰娉矯飾鏡頭。何故說它是矯飾?只怪那已經(jīng)現(xiàn)代化了的鵝蛋粉奩子成了惹人穿幫的尷尬道具。據(jù)悉,揚州倒也有家做香粉的老字號一承舊俗,執(zhí)著地使用著繪制艷絕的紙盒子包裝鵝蛋粉。這些大概都是好的罷,故而我琢磨著這些個兒,當(dāng)年的曾祖母該是都用過的。我尋思著她,關(guān)乎她的一切牽制著我的思緒,我覺得我似乎根本不可能走運,我說不出那是什么,仿佛是有種力令我依然停留在我的家鄉(xiāng)或者說令我茫然不知地回到了家鄉(xiāng)。

  濡:“我知道我老那么盯著你特俗氣,我一直很想你,到此刻我都止不住要記掛在異國的那個你?!?p>  長途車在顛簸著,濡的話使我猛然睜開眼睛,我望著他,此時的他跟我離得太近,我眼前反倒無望了。

  "濡,我們要堅強。"

  濡靠得略又近了一點,他擁著我,換了話題:“講講我們一直沒機會共同揣摩的那個故事吧?!?p>  “大約是在民國廿六年的時候,曾祖父母一同離開了家鄉(xiāng)杭州,他像兩只漂泊的小鳥停在了繁華的大上海。他們本是青梅竹馬的一對,卻又有些特別。他們有著相同的父親母親,血管里流著的卻是不一樣的血。曾祖母跟著曾祖父初到上海時,大概也就十四五歲,曾祖父長她七歲,可是他們依然是太過年輕的兩個人。后來曾祖父手握一只金筆在上海發(fā)了跡,他適時而動,為自己也為他的夏旖桑開啟了一條路,是的我的曾祖母叫夏旖桑,這大概是個好看的名字。曾祖父原本用著夏家的姓,后來開始謀生活了,他便用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仇默存?!?p>  “曾祖父是被收養(yǎng)的?”

  我不語,先是點頭,之后沉思良久。我想,我會那么喜歡電影什么的,就是遺傳了曾祖母吧。

  “嗯?”分明是我自己內(nèi)心的自白,此刻,濡卻似乎聽見了。

  “據(jù)說,曾祖母很漂亮,又有想法,而且她很喜歡阮玲玉。于是,曾祖父隨了她的愿,拖李應(yīng)生給曾祖母在民新電影公司謀了事做?!?p>  “曾祖父?你聽誰說的?”濡好奇地質(zhì)疑著。

  “他是報館的,后來發(fā)跡了,攀上了杜先生?!?p>  “杜先生,杜月笙?噢,攀上了杜月笙,然后發(fā)跡了?!?p>  濡曾經(jīng)問過我,為什么如今我們卻從沒聽說過當(dāng)年民國有個女明星叫夏旖桑。他大概以為曾祖母是用了什么藝名的緣故,起初我并沒想告訴他曾祖母放棄了那份她夢寐以求的工作。后來我想了想,然后那么回答他不過是戲子,說穿了三教九流的行當(dāng)。像曾祖父母那么一對,曾祖母又怎會選擇去做讓曾祖父臉上無光的事呢。

  “沫沫,你有想過把他們的故事寫下來嗎?”

  “在和你認(rèn)識之前我就已經(jīng)完稿了,只是我始終覺得不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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