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聽我說?!彼阆棺尤匀蛔街峋皩幍氖直?,“我不是找你化解的?!?p> “好好好,我們稍后再談,稍后?!迸峋皩幨疽馑砰_自己,隨后又往前挪了挪。他甩開折扇,遮住了頭上射下來的陽光,見姜嫵周身仿佛鍍了一層金。
周遭越來越鼎沸,有人高呼姜字營,有人慰問侯爺將士辛苦,有人則是在一旁起哄。雜聲如濤水般不絕。
姜嫵騎馬掠過,大氅將裴景寧手中的折扇帶飛,一把甩去了地上。
只覺得手一空,再看就只見自己的折扇被兩匹駿馬通通踩過,扇面立馬破敗。
“我的扇子!我等了兩個月的扇子??!”裴景寧立即跑去拾起折扇,卻只見扇骨分離,終于是扇不了了。他心疼不已,可那一隊(duì)人馬早已遠(yuǎn)去,罪魁禍?zhǔn)椎慕獘骋彩穷^也不回。
人潮擁擠了不少,裴景寧順著人流被沖了不遠(yuǎn)才倉忙逃了出來。他理了理衣衫,在臘月里覺得身上燥熱了起來。他又看向手中的折扇,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公子!”
裴景寧回身一看,竟又是那名算命老者。
“我不算了,今日我出門沒看黃歷?!迸峋皩幗忉屚贽D(zhuǎn)身欲走。
“公子,我算你父親的命格,他有一子可是有宰輔命格?。 彼阆棺蛹泵@到裴景寧身前。
裴景寧用手上的破折扇在算瞎子眼前晃了晃,只見他微動了動半合不合的眼皮,尷尬道:“老朽只能看見一點(diǎn)光亮?!?p> “神仙,你算錯了?!迸峋皩幐纱嗟馈?p> “不會。”算瞎子神色緊張,抿著嘴立在原地不肯挪步。
裴景寧指著自己,“你說我啊?你知道我是誰嗎?”不準(zhǔn)備再與此人糾纏,他笑聲爽朗露出一口白牙,眉色飛揚(yáng)道:“我叫裴景寧,我父親是裴鶴?!?p> “呃…啊……”算瞎子悄悄后撤了半步,口齒忽然不清了起來:“你……你…”
算瞎子嘴唇輕顫,好似仍舊沒有回神。而裴景寧卻早已走開了。
姜嫵帶著一行人轟轟烈烈到了侯府門口,暮云緊隨其后。小廝早已在府門外等候,只等著給主人牽馬繩。
“好了,各位副將也都一路辛苦了,你們不必再護(hù)送,都各自回家吧。”姜嫵下了馬,同身后幾人道。
拜別后暮云跟上了姜嫵,邊走邊理了理她的頭發(fā)。“走那條路走得我心驚膽顫的?!?p> 姜嫵側(cè)臉笑道:“哦?還有你怕的時候?”
“你不怕明日有人參你居功自傲縱馬擾民?。俊蹦涸乒室庾穯?。
“那就參吧,”姜嫵停下腳步,整了整領(lǐng)口,語氣松快倒顯得無所謂:“反正他們也不是第一回想捉我的錯處了。我就是要走這條路,我要讓全永定城的人都知道我姜嫵得勝歸來了?!?p> “再說了,這條路不是最近么。我歸心似箭。”姜嫵盯著前方,見到了熟悉的身影?!白婺?,娘!”姜嫵快步跑向前去。
老太太激動不已,伸手不斷得攬著“阿嫵!快來,快來讓祖母看看?!?p> 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觸動,姜嫵覺得鼻酸,眼淚也不聽使喚地滾了出來?!敖獘硾]事。”她哽咽著。
“好孩子,你…”姜夫人攥著帕子抹淚,“你受苦了?!笨粗畠耗樕系膫?,當(dāng)娘的又怎么心安。
姜嫵搖頭:“看見祖母和娘平安康健,就不苦了。”
“還有我呢!”黎倩哭哭啼啼地在旁邊,終于發(fā)了聲。
姜嫵苦笑道:“對呀,還有表姐。”
見著這情景,周遭的丫鬟們也覺得心中泛酸,有人也悄悄抹起淚來。
被簇?fù)碇丶遥獘承闹懈械綗o比幸福充實(shí)。
敘話罷,姜夫人拉住女兒的手悄聲問道:“你去宮里回話,皇帝陛下還是見不了人嗎?”
“嗯?!苯獘尺€嚼著一口馬蹄糕,囫圇回著話。
“先吃飯,你讓她先吃飯?!崩咸珨?shù)落了兒媳一句,轉(zhuǎn)而招呼起暮云:“好孩子,你也吃,多吃些??纯催@倆孩子都消瘦成什么模樣了…”
暮云在侯府人面前向來規(guī)矩,靜靜點(diǎn)了點(diǎn)頭。
菜色都是家常,姜嫵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遍,覺得身上暖和了許多。
“暮云兄弟,聽說你這次要得封賞了?”黎倩端坐在桌旁,小聲詢問著面前的少年。他似乎又變了許多,臉型更加削瘦了,眉眼更深邃了些。從前覺得他眼睛圓圓的很好看,如今好像變得有些彎長。不過還是好看。
暮云點(diǎn)點(diǎn)頭:“是?!?p> 黎倩不甚滿意,悄悄撇了撇嘴。
姜夫人輕咳了一聲,暗自提醒著侄女不許越矩。
“娘,你病了?”姜嫵關(guān)切起母親。
老太太覺得有趣,自己先笑了起來。
待丫鬟們都收拾散去,姜嫵終于說了侯夫人無比關(guān)切的事情。
“皇帝陛下還是下不了床,話都是內(nèi)監(jiān)代傳的。東宮那邊似乎也沒有什么變化。”姜嫵又喝了口熱茶順氣。
姜夫人遲疑:可我聽聞,懷王與青王斗法正兇?”
“跟我們又有什么關(guān)系?”姜嫵問道。
“當(dāng)然是要留意風(fēng)向。阿嫵,你身份特殊,當(dāng)初同意你襲爵是皇帝陛下特許的,他倆可沒有替你說半句。”姜夫人擔(dān)憂道。
姜嫵寬慰起母親:“不管是誰當(dāng)上了皇帝,難道他一上來還要褫奪我鎮(zhèn)北侯府的全部榮耀不成?青王也好,懷王也罷,未來天子是誰都不要緊。娘,父親說過,越清醒的武將越要有持中的能力。無論如何,我做好份內(nèi)就是了。若君王仍舊不滿,那我再如何也是無能為力的?!?p> “阿嫵說得正是。”老太太贊許道,“就算有朝一日,新君真將我鎮(zhèn)北侯府的牌子摘掉了,那也無妨,且看朝野上下如何評說?!?p> “娘,你可不要參與到他們的爭斗里去!”姜嫵警示道。
姜夫人連忙否認(rèn):“那我自是不會的,我明白。”
“那是誰同你說的這些話?”姜嫵狐疑。
“前些日子,我受邀去了趙大人的家中赴宴。就是那位趙青。他夫人是我閨中認(rèn)識的,有幾分交情,就與我多說了幾句,不過我也不曾表態(tài)?!?p> 趙青。姜嫵反應(yīng)了過來,“那個三品文官?他自己的官聲尚且不如何,還管起這些事情來了。總之,您再也不要提了?!?p> 姜夫人忙道:“知道了知道了,還訓(xùn)起你娘來了。你娘又不是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