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10月5日--我的甜食杯中并不摻雜任何雜質(zhì)：它摻雜著一種苦味，我無法將它隱藏起來，也無法將它偽裝起來。我可以試圖說服自己，甜味壓倒了苦味；我可以說苦味是一種令人愉快的芳香；但不管我怎么說，苦味依然存在，我只能品嘗它。我無法對亞瑟的缺點視而不見；我越愛他，他的缺點就越讓我煩惱。我如此信任的他的心，恐怕沒有我想象的那么溫暖和寬厚。至少，他今天給了我一個他性格的樣本，這個樣本似乎值得一個比“輕率“更難聽的名字。他和洛伯勒勛爵正陪著安娜貝拉和我進行一次漫長而愉快的騎行；他像往常一樣騎在我身邊，安娜貝拉和洛伯勒勛爵在我們前面一點，后者向他的同伴彎著腰，好像在進行溫柔而秘密的交談。

　　“海倫，如果我們看起來不利索的話，那兩個人就會先發(fā)制人，“亨廷頓說。

　　亨廷頓說。“他們肯定會比個高低的。

　　那個洛伯勒已經(jīng)被迷住了。但我懷疑，他得到她后會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困境?！?p>　　“如果我聽說的都是真的“我說，“當她抓到他時她會發(fā)現(xiàn)自己陷入困境“

　　“一點也不。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可憐的傻瓜，卻自欺欺人地認為她會讓他成為一個好妻子，而且因為她用一些在愛情和婚姻問題上鄙視等級和財富的胡言亂語逗樂了他，他便自以為是地認為她對他一往情深；她不會因為他的貧窮而拒絕他，也不會因為他的等級而追求他，她只愛他自己。

　　“但他不是為了她的財富而向她求愛嗎？“

　　“不，不是他。這當然是最初的吸引力，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完全忽視了這一點：這從來不在他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只是作為一個必要條件，如果沒有這個必要條件，為了這位女士，他就不會考慮娶她。不，他真的戀愛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可能戀愛了，但他又戀愛了。大約兩三年前，他本來是要結(jié)婚的，但他因為失去了財產(chǎn)而失去了新娘。他在倫敦混得很糟：他嗜賭成性，這家伙肯定是生不逢時，贏了一次卻總是輸三次。我從不沉迷于這種自我折磨的方式。當我花錢的時候，我喜歡享受它的全部價值：我不認為把錢浪費在小偷和黑腳身上有什么樂趣；至于賺錢，到目前為止，我總是有足夠的錢；我認為，當你開始看到你所擁有的一切的盡頭時，你就有足夠的時間攥著更多的錢了。不過，我有時也常去賭館，就是想看看那些瘋狂的賭徒們是怎么玩的--我向你保證，海倫，這是一項非常有趣的研究，有時還非常有趣：我曾多次被那些乳臭未干的賭徒們逗得哈哈大笑。洛伯勒非常癡迷--不是心甘情愿，而是迫不得已--他總是下決心放棄，又總是打破自己的決心。每一次冒險都是“只此一次“：如果他贏了一點，他希望下次能再多贏一點；如果他輸了，就不能就此罷休；他必須繼續(xù)下去，至少要把最后的不幸奪回來：厄運不可能永遠持續(xù)下去；每一次幸運的打擊都被看作是美好時光的曙光，直到經(jīng)驗證明恰恰相反。后來，他越來越絕望，我們每天都在提防著他的“失誤“--我們中的一些人悄悄地說，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因為他的存在已經(jīng)不再是我們俱樂部的財富了。然而，他終于來了。他下了一大筆賭注，決定無論輸贏，這都是最后一次?？梢钥隙ǖ氖?，他以前也曾下過這樣的決心，但也常常破罐子破摔；這次也是如此。

　　他輸了，當他的對手笑瞇瞇地把賭注一掃而光時，他臉色煞白，默默地退后，擦了擦額頭。當時我在場，當他雙臂合十，眼睛盯著地面站著時，我清楚地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這是最后一次了嗎，洛伯勒？

　　“'最后一次，只有一次，'他面帶微笑地回答；然后，他沖回賭桌旁，把手放在賭桌上，在房間里叮當作響的硬幣聲和喃喃自語的咒罵聲中，他高聲宣誓，無論如何，這次賭局_都將是最后一次，如果他再洗牌或搖骰子，他的腦袋將受到難以言表的詛咒。然后，他把之前的賭注翻了一倍，并向在場的任何一個人發(fā)出挑戰(zhàn)，要和他對賭。格里姆斯比立刻站了出來。

　　洛伯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因為格里姆斯比的運氣和他的運氣一樣糟糕。不過，他們還是開工了。但是，格里姆斯比技藝高超，沒有什么顧忌，他是否利用了對方戰(zhàn)戰(zhàn)兢兢、盲目急切的心理，對他進行了不公平的交易，我不敢斷言；但是，洛伯勒又輸了，而且還病倒了。

　　“'你最好再試一次，'格里姆斯比說著，靠到了桌子對面。

　　然后他對我眨了眨眼睛。

　　“'我沒什么好試的，'可憐的魔鬼帶著可怕的微笑說。

　　“'哦，亨廷頓會把你想要的東西借給你的，'對方說。

　　“'不，你聽到我的誓言了，'洛伯勒回答道，悄然絕望地轉(zhuǎn)身離去。我拉著他的胳膊，把他領(lǐng)了出去。

　　“'這是最后一次了嗎，洛伯勒？我把他帶到街上時問他。

　　“'最后一次'，他的回答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把他帶回了家，也就是我們的俱樂部，因為他像個孩子一樣順從，我給他灌了白蘭地和水，直到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明亮起來--至少更有活力了。

　　“'亨廷頓，我完了！'他說著，從我手中接過第三杯--他已經(jīng)在一片死寂中喝掉了其他幾杯。

　　“'你不會的，'我說，'你會發(fā)現(xiàn)一個人沒有錢也能活得很快樂，就像烏龜沒有了頭，黃蜂沒有了身體一樣。

　　“'但我欠債了，'他說，'欠得很深。'“但我欠債了，'他說，'欠得很深，我永遠，_永遠_也擺脫不了。

　　“'那又怎么樣？許多比你更優(yōu)秀的人都是在債務中生活和死去的；他們不能把你關(guān)進監(jiān)獄，你知道，因為你是個貴族。我把他的第四個酒杯遞給了他。

　　“'但我討厭欠債！'他喊道。'我生來就不適合欠債，我不能_忍受它。

　　“'無法治愈的事情必須忍受，'我說，開始調(diào)配第五杯酒。

　　“'然后，我失去了我的卡羅琳'。他開始哭泣因為白蘭地已經(jīng)軟化了他的心

　　“'沒關(guān)系，'我回答，'世界上的卡羅琳人不止一個。

　　“'我只有一個，'他嘆息著回答。'如果再有五十個，我想，沒有錢，誰能拿到呢？

　　“'哦，有人會因為你的頭銜而把你帶走；然后你還有你的家族產(chǎn)業(yè)；那是附帶的，你知道的。

　　“'我真希望能賣掉它來還債，'他喃喃自語道。

　　“'然后，'剛進來的格里姆斯比說，'你可以再試一次，你知道的。如果我是你，我會有不止一次機會。我絕不會就此罷休。

　　“'我不會的，我告訴你！'他喊道。他站起身來，離開了房間，走得相當不穩(wěn)，因為酒已經(jīng)進入了他的頭腦。

　　那時他還不太習慣喝酒，但后來他就喜歡用酒來排解憂愁了。

　　“雖然格里姆斯比竭力勸他改掉賭博的惡習，但他還是信守了自己的誓言（這一點讓我們大家都很吃驚），但現(xiàn)在他又染上了另一個幾乎同樣讓他煩惱的惡習，因為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酒鬼和玩鬼一樣黑，而且?guī)缀跬瑯与y以擺脫--尤其是他那些好心的朋友們竭盡所能地附和他自己貪得無厭的欲望。

　　“那么，他們本身就是魔鬼，“我無法抑制自己的憤怒喊道?！岸?，亨廷頓先生，似乎是第一個誘惑他的人?！岸愫嗤㈩D先生似乎是第一個誘惑他的人“

　　“我們能怎么辦呢？“他無奈地答道，“我們是好意，我們不忍心看這可憐的家伙如此悲慘：再說，他在失去愛人、失去財產(chǎn)和失去一夜的放蕩后，受到三重影響，坐在那里沉默不語，陰沉著臉，真讓我們掃興；而當他有心事時，即使他自己不開心，也會給我們帶來無盡的歡樂。就連格里姆斯比也會為他的怪話捧腹大笑：這些怪話比我的歡樂玩笑或哈特斯萊的嬉笑怒罵更讓他開心。但有一天晚上，我們在俱樂部吃完晚餐后，坐在一起喝酒，大家都喝得很開心--洛伯勒給我們瘋狂地敬酒，聽我們狂野地唱歌，如果他自己不幫我們唱的話，他也會參與掌聲--他突然陷入了沉默，把頭沉沉地靠在手上，再也不把酒杯舉到嘴邊；-但這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于是我們讓他一個人呆著，繼續(xù)我們的歡樂，直到他突然抬起頭來，在一片哄笑聲中打斷了我們，他驚呼道

　　“先生們，這一切在哪里結(jié)束？他站了起來。

　　“'演講，演講！'我們喊道。'聽，聽！洛伯勒要給我們演講了！'

　　“他平靜地等待著，直到掌聲雷動、酒杯叮當作響的聲音停止，然后接著說：'只是這樣，先生們，我想我們最好不要再往前走了。我們最好適可而止。

　　“'就是這樣！'哈特斯萊喊道

　　'可憐的罪人，停一停，想一想，在你走得更遠之前，不要再在萬劫不復的邊緣徘徊。

　　“'沒錯！'老爺極其嚴肅地回答道。'如果_你_選擇去無底洞，我不會和你一起去，我們必須分手，因為我發(fā)誓我不會再向無底洞邁進一步！這是什么？

　　“'嘗嘗看'，我建議道。

　　“'這是地獄肉湯！'他驚呼道。'我永遠放棄它！''然后他把它扔到了桌子中間。

　　“'再滿上！'我說，把瓶子遞給他--'讓我們?yōu)槟愕姆艞壐杀?p>　　“'這是毒藥，'他抓住瓶頸說，'我發(fā)誓！我已經(jīng)放棄了賭博，我也要放棄這個。他正想故意把瓶子里的東西全倒在桌子上，卻被哈格雷夫奪了過去。那就詛咒你吧！“他說。然后，他從房間里退了出來，喊道：'永別了，你們這些誘惑者！'然后在笑聲和掌聲中消失了。

　　“我們以為他第二天就會回到我們中間，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位置一直空著：整整一個星期，我們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我們真的開始以為他會遵守諾言。最后，一天傍晚，當我們大多數(shù)人又聚在一起時，他進來了，沉默寡言，面無表情，就像一個幽靈，他本想悄悄地溜到我的手肘邊，坐在他的老位子上，但我們都站起來歡迎他，有幾個人高聲問他要吃什么，有幾個人忙著拿瓶子和杯子招呼他。

　　“'別煩我，亨廷頓！你們都安靜點！我不是來加入你們的：我只是來陪你們一會兒，因為我無法忍受自己的思緒。他雙手合十，靠在椅子上，我們也就隨他去了。我把酒杯放在他身邊，過了一會兒，格里姆斯比向我使了個眼色，讓我注意酒杯。他示意我再來一杯，然后悄悄地把酒瓶推了上來。我心甘情愿地照辦了；但洛伯勒察覺到了這出啞劇，他對我們之間流露出的睿智的笑容感到不安，一把奪過我手中的酒杯，把里面的酒潑到了格里姆斯比的臉上，把空酒杯扔給了我，然后從房間里跑了出去“。

　　“我希望他打破了你的頭，“我說。

　　“不，親愛的，“他回答道，回想起整件事情，不禁放肆地大笑起來；“他本想這么做的，也許還會毀了我的臉，但幸運的是，這片卷發(fā)林“（摘下帽子，露出他茂盛的栗色發(fā)綹）“保住了我的頭顱，防止玻璃杯碎裂，直到它落到桌子上“。

　　“之后，“他繼續(xù)說，“洛伯勒又和我們保持了一兩個星期的距離。我偶爾會在城里遇見他；那時，由于我心地善良，對他的無禮行為并不反感，而且他對我也沒有惡意--他從來都不愿意和我說話；相反，他會緊緊地跟著我，除了俱樂部、賭場和類似的危險度假勝地，他哪兒都不去--他對自己悶悶不樂的憂郁心境感到非常厭倦。最后，我讓他跟我一起去俱樂部，條件是我不能引誘他喝酒；有一段時間，他每天晚上都很有規(guī)律地來找我們--他仍然以驚人的毅力戒掉了他曾經(jīng)勇敢摒棄的“烈性毒藥“。但是，我們的一些成員對他的這種行為提出了抗議。他們不喜歡他像宴會上的骷髏一樣坐在那里，而不是為大家的娛樂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給所有人蒙上一層陰影，用貪婪的目光注視著他們送到嘴邊的每一滴酒--他們發(fā)誓這是不公平的；他們中的一些人堅持認為，要么強迫他像其他人那樣做，要么把他逐出社團；他們發(fā)誓，下次他再出現(xiàn)時，他們就會告訴他，如果他不接受警告，就會采取積極的措施。不過，這次我和他交上了朋友，建議他們暫時放過他，并暗示說，只要我們稍有耐心，他很快就會回心轉(zhuǎn)意的。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這樣做是相當令人生氣的；因為，雖然他像一個誠實的基督徒一樣拒絕喝酒，但我很清楚，他隨身帶著一瓶私藏的鴉片酊，他不停地泡著，或者說，斷斷續(xù)續(xù)地泡著，今天不喝，明天又喝，就像烈酒一樣。

　　“然而，有一天晚上，在我們的一次狂歡中--我是說，在我們的一次盛大節(jié)日中--他像'麥克白'中的幽靈一樣滑了進來，像往常一樣，坐在離桌子稍遠的地方，坐在我們總是為'幽靈'準備的椅子上，不管它是否愿意坐。我從他的臉上看出，他正遭受著過量的陰險安慰劑的影響；但沒有人跟他說話，他也沒有跟任何人說話。他的出現(xiàn)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大家只是側(cè)頭看了他幾眼，小聲議論說“鬼來了“，然后我們就像以前一樣繼續(xù)開心地嬉鬧，直到他突然坐到椅子上，身體前傾，手肘撐在桌子上，帶著預示性的莊嚴感嘆道：“把我們都嚇了一跳。

　　'嗯！我真不明白你們有什么可高興的。我不知道你們在生活中看到了什么--我只看到了黑暗，看到了可怕的審判和熾熱的憤怒！'

　　“所有的人同時把酒杯推到他面前，我把酒杯在他面前擺成半圓形，溫柔地拍拍他的背，請他喝下，他很快就會和我們一樣看到光明的前景；但他把酒杯推了回去，嘴里嘟囔著：

　　“'把它們拿走！我不會喝的，我告訴你。我不嘗，我不嘗！'于是，我又把它們交給了主人；但我看到，當他們離開時，他帶著饑餓的悔恨目光跟在他們后面。兩分鐘后，他又抬起頭來，用嘶啞而激烈的低語說道

　　“'但我必須這么做！亨廷頓，給我拿個杯子！'

　　“'拿著瓶子，伙計！'我說，把白蘭地酒瓶塞到他手里--但是別說了，我說得太多了，“敘述者嘟囔著，被我看他的眼神嚇了一跳?！安贿^沒關(guān)系，“他肆無忌憚地補充道，然后繼續(xù)他的敘述：“他急不可耐地拿起酒瓶猛吸，直到突然從椅子上跌落下來，在一片掌聲中消失在桌下。這種輕率的行為造成了類似中風的后果，隨后又引發(fā)了嚴重的腦熱......“

　　“那您覺得您自己怎么樣呢，先生？“我趕緊問道。

　　“當然我非常懺悔“他回答道“我去看了他一兩次，不，兩三次，或者說女士，大約四次““當他好起來的時候，我溫柔地把他帶回了家“

　　“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說，我讓他重新回到俱樂部的懷抱，體諒他身體虛弱，精神極度萎靡，我建議他'為了腸胃著想，喝一點酒'，等他的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再接受'媒體-Via'、'ni-jamais-ni-toujours'計劃--不要像個傻瓜一樣自尋死路，也不要像個傻瓜一樣酗酒--總之，要像個理智的人一樣享受，像我一樣做；海倫，別以為我是個嗜酒如命的人，我根本不是那種人，過去不是，將來也不會是。我太看重自己的安逸了。我知道，一個人如果不酗酒，就會一半日子痛苦，另一半日子瘋狂；此外，我喜歡享受生活的方方面面，而一個人如果受制于單一的欲望，就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而且，酗酒會破壞一個人的美貌，“他最后說，臉上帶著最自負的微笑，這應該比它更能激怒我。

　　“洛伯勒勛爵從你的建議中獲益了嗎？“我問道。

　　“是的，可以這么說。有一段時間他過得很好，的確，他是節(jié)制和謹慎的典范--對于我們這個狂野的社會來說，他太節(jié)制和謹慎了；但是，不知怎的，洛伯勒沒有節(jié)制的天賦：如果他稍稍向一邊踉蹌了一下，他就必須倒下去才能站穩(wěn)；如果他在一個晚上做得太過分了，第二天的后果就會讓他痛苦不堪，他必須重犯才能彌補；就這樣日復一日，直到他喋喋不休的良心讓他站不住腳。然后，在他清醒的時候，他的悔恨、恐懼和悲哀讓他的朋友們煩惱不已，為了自衛(wèi)，他們不得不讓他借酒澆愁，或者喝手邊任何更烈的飲料；當他最初的良知顧慮被克服后，他就不再需要勸說了，他常常會變得不顧一切，成為他們中任何一個人都想成為的大惡棍--只是當這種情況結(jié)束后，他才會更加哀嘆自己不可言喻的邪惡和墮落。

　　“終于有一天，我和他單獨在一起，他沉思了一會兒，陷入了一種陰郁、抽象的情緒中，雙臂合攏，頭靠在胸前，突然醒了過來，猛地抓住我的胳膊說：

　　“'亨廷頓，這樣不行！我決心一了百了。

　　“'怎么，你要開槍自殺嗎？

　　“'不，我要改過自新。

　　“'哦，這沒什么新鮮的！這十二個月來，你一直在進行改革。

　　“'是的，但你不讓我這樣做；我是個傻瓜，沒有你我活不下去。'““但現(xiàn)在我明白了是什么讓我退縮，是什么想要拯救我；為了得到它，我不惜繞過大海和陸地--但恐怕沒有機會了。他嘆了口氣，仿佛心都要碎了。

　　“'怎么了，洛伯勒？'我說，以為他終于崩潰了。

　　“'一個妻子，'他回答道；'因為我不能一個人生活，因為我自己的思想讓我分心，我也不能和你一起生活，因為你帶著魔鬼的面孔和我作對。

　　“'我是誰？

　　“'是的，你們所有人都是這樣，你比他們?nèi)魏稳硕家宄！?但如果我能娶個妻子，有足夠的財產(chǎn)還清我的債務，讓我在世界上站穩(wěn)腳跟--'

　　“'當然，'我說。

　　“'他繼續(xù)說，'甜蜜和善良足以讓家變得溫馨，也足以讓我與自己和解，我想我還應該這樣做。我不會再戀愛了，這是肯定的；但也許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它能讓我睜大眼睛做出選擇，而且盡管如此，我也會成為一個好丈夫；但會有人愛上_我嗎？以你的美貌和魅力“（他高興地說），“我也許會有希望；但現(xiàn)在的情況是，亨廷頓，你認為會有人愛上我嗎--像我這樣破敗不堪？

　　“'是的，當然'。

　　“'誰？

　　“'為什么，任何一個被忽視的老處女，在絕望中迅速沉淪，都會很高興--'

　　“'不，不，'他說，'必須是我能愛的人。

　　“'為什么，你剛才說你再也不可能戀愛了！

　　“'好吧，愛不是這個詞，而是我喜歡的人。無論如何，我要找遍整個英格蘭！'他突然帶著希望或絕望喊道。不管成功還是失敗，這都比在那個該死的俱樂部里一頭撞死要好得多：所以，告別那個俱樂部，也告別你。

　　無論何時我在誠實的地方或基督徒的屋檐下遇見你，我都會很高興見到你；但你再也不能引誘我去那個_魔鬼的巢穴！_'

　　“這是很可恥的語言，但我還是和他握了手，然后我們就分開了。

　　他遵守了諾言；從那以后，據(jù)我所知，他一直是個得體的典范；但直到最近，我才和他有了很多交往。他偶爾會找我作伴，但也經(jīng)常避而不見，生怕我把他引向毀滅。我發(fā)現(xiàn)他的談話并不有趣，尤其是他有時試圖喚醒我的良知，把我從他認為自己已經(jīng)逃脫的滅亡中拉出來；但當我碰巧遇到他時，我很少不問他在婚姻方面所做的努力和研究的進展情況，而總的來說，他能給我的描述很糟糕。母親們對他空空如也的小金庫和好賭的名聲望而卻步，女兒們對他陰沉的眉毛和憂郁的脾氣望而卻步，而且，他也不理解她們；他需要精神和保證來表達他的觀點。

　　“我去歐洲大陸時，把他留在了那里；年底回來時，我發(fā)現(xiàn)他仍然是個孤苦伶仃的單身漢--當然，看起來不像以前那么像一個從墳墓里流放出來的不光彩的人了。年輕的女士們已經(jīng)不再害怕他了，開始覺得他很有趣；但是乳母們還是不依不饒。就在這個時候，海倫，我的好天使把我和你帶到了一起；然后我就目中無人了。與此同時，洛伯勒認識了我們迷人的朋友威爾莫特小姐--毫無疑問，這是他的天使促成的，他會告訴你的，盡管他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一個如此受人追求和仰慕的人身上，直到他們在斯坦寧利這里有了更親密的接觸，她在其他仰慕者不在場的情況下，毫無疑問地吸引了他的注意，并對他膽怯的追求給予了各種鼓勵。后來，他確實開始憧憬光明的曙光；如果說，有一段時間，我擋在他和他的太陽之間，使他的前景變得暗淡，幾乎使他再次陷入絕望的深淵，那么，當我選擇放棄這個領(lǐng)域，去追求更光明的寶藏時，這只會激起他的熱情，增強他的希望。總之，正如我跟你說過的，他被迷住了。起初，他還能模糊地看到她的缺點，這些缺點讓他相當不安；但現(xiàn)在，他的激情和她的藝術(shù)一起蒙蔽了他的雙眼，只看到了她的完美和他驚人的好運氣。昨晚，他滿臉幸福地來找我：

　　“'亨廷頓，我不是一個棄兒！'他抓住我的手，像鉗子一樣捏著說。'我還有幸福在等著我--即使是在今生--她愛我！'“。

　　“'的確如此！'我說，'她是怎么告訴你的？

　　“'不，但我不再懷疑了。你沒看到她是多么和藹可親嗎？她知道我有多窮，卻毫不在意！她知道我過去生活中的一切愚蠢和邪惡，而且不怕信任我--我的官階和頭銜對她沒有任何誘惑力；她完全無視這些。

　　她是最慷慨、最高尚的人。

　　她會拯救我的身體和靈魂，使我免于毀滅。她已經(jīng)讓我變得更加高尚，讓我變得比以前好三倍，更加睿智，更加偉大。哦！如果我以前就認識她，我該會免去多少墮落和痛苦！但我到底做了什么，才配得上如此美麗的女子？

　　“亨廷頓先生笑著繼續(xù)說道：“這笑話的精髓在于，這個巧舌如簧的小妖精只喜歡他的頭銜和血統(tǒng)，以及'那個令人愉快的老家'。

　　“你怎么知道？“我說。

　　“她親口告訴我的，她說：'至于這個人本人，我完全瞧不起他；不過，我想，現(xiàn)在是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如果我等來的是一個能夠引起我的尊敬和愛戴的人，我就得在單身的幸福中度過一生，因為我討厭你們所有人！'哈，哈！我懷疑她說錯了，不過，很明顯，她對他沒有愛，可憐的家伙“。

　　“那你應該告訴他“

　　“什么！會破壞她所有的計劃和前景嗎，可憐的姑娘？不，不：那是破壞信任，不是嗎，海倫？哈，哈！再說，那會傷透他的心的“。他又笑了起來。

　　“好吧，漢廷頓先生，我不知道你覺得這件事有什么好笑的，我覺得沒什么好笑的?！?p>　　“我在嘲笑你，親愛的，“他說，加倍耍弄他的陰謀詭計。

　　我讓他一個人享受他的歡樂，我用鞭子碰了碰魯比，然后飛快地跑去和我們的同伴會合；因為我們一直在走我們的馬，所以落后了很遠。

　　亞瑟很快又到了我身邊，但我不想和他說話，便策馬狂奔。他也是一樣，我們的步伐一直沒有松懈，直到我們趕上威爾莫特小姐和洛伯勒勛爵，離公園大門不到半英里了。我一直躲著他，直到我們騎馬到了盡頭，我本想跳下馬，趁他還沒來得及施以援手，趕緊進屋去；可就在我把習慣從拐杖上移開時，他卻把我拉了下來，雙手緊緊抓住我，聲稱除非我原諒他，否則他不會讓我走的。

　　“我沒什么好原諒的“我說“你沒有傷害我“

　　“不，親愛的，上帝不允許我這樣做！但你生氣是因為安娜貝拉向我坦白了她對愛人的不尊重?！?p>　　“不，亞瑟，讓我不高興的不是這件事，而是你對你朋友的整個行為體系，如果你希望我忘記這件事，現(xiàn)在就去告訴他，他如此瘋狂地愛慕的是一個什么樣的女人，他把未來幸福的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我告訴你，海倫，這會傷透他的心，會要了他的命，而且對可憐的安娜貝拉來說也是個丑聞。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計可施了，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希望了。而且，她可能會一直騙到本章結(jié)束；到那時，他就會在幻覺中快樂得如同現(xiàn)實一般；或者，也許只有當他不再愛她的時候，他才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誤；如果不是這樣，最好還是讓他逐漸明白真相。現(xiàn)在，我的天使，我希望我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也讓你完全相信我無法完成你所要求的贖罪。你還有什么要求？說吧，我很樂意服從。“

　　“我沒有別的要求，“我像以前一樣嚴肅地說：“今后，你永遠不要拿別人的痛苦開玩笑““永遠利用你對朋友的影響力““為他們的邪惡傾向謀福利““而不是附和他們的邪惡傾向“

　　“他說：“我將竭盡全力，牢記并執(zhí)行我的天使女教師的囑托。“說完，他親吻了我戴著手套的雙手，便讓我離開了。

　　當我走進自己的房間時，驚訝地看到安娜貝拉-威爾莫特站在我的盥洗桌前，神情自若地端詳著玻璃杯中的自己，一只手甩著她的金鞭子，另一只手舉著她的長裙。

　　我心想：“她肯定是個美麗的尤物！“當我看到那高挑、發(fā)育良好的身材，以及鏡子里那張英俊臉龐的倒影，一頭烏黑亮麗的秀發(fā)因微風拂過而略顯凌亂，濃郁的棕色膚色因運動而煥發(fā)出光彩，黑色的眼睛閃爍著不尋常的光彩。發(fā)現(xiàn)我后，她轉(zhuǎn)過身來，用一種惡意多于歡笑的笑聲喊道

　　“海倫，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是來告訴你我的好運氣的，“她不顧瑞秋在場，繼續(xù)說道?！奥宀談拙粝蛭仪蠡榱耍液軜s幸地接受了他。你不羨慕我嗎，親愛的？

　　“不，親愛的，“我說，“也不喜歡他，“我在心里補充道?！澳悄阆矚g他嗎，安娜貝拉？“

　　“像他！是的，肯定是愛得死去活來！“

　　“我希望你能讓她成為一個好妻子“

　　“謝謝你，親愛的！你還希望什么？“

　　“我希望你們都能相愛，都能幸福“

　　“謝謝，我希望您能成為亨廷頓先生的好妻子。

　　“說著，她像女王一樣鞠了一躬，然后退了出去。

　　“哦，小姐！你怎么能這樣對她說！“瑞秋叫道。

　　“說什么？“我回答道。

　　“為什么，你希望她能成為他的好妻子？我從沒聽過這樣的話！“

　　“因為我希望如此，或者說，我希望如此；她幾乎已經(jīng)沒有希望了“。

　　“嗯，“她說，“我當然希望他會成為她的好丈夫。

　　樓下的人都在說他的怪事。他們說......“

　　“我知道，瑞秋。我聽說過他的一切，但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過自新了。他們沒資格說他們主人的壞話?！?p>　　“不，媽媽，要不然，他們也說了亨廷頓先生的一些事“

　　“我不會聽他們的，瑞秋，他們說的都是謊言“

　　“是的，媽媽，“她一邊繼續(xù)整理我的頭發(fā)，一邊輕聲說道。

　　“你相信他們嗎，瑞秋？“停頓了一會兒，我問道。

　　“不，小姐，不全是。你知道，當許多仆人聚在一起時，他們都喜歡談論自己的上司；有些人為了炫耀自己，喜歡讓人覺得他們比自己知道得還多，還喜歡拋出一些暗示和事情，讓其他人大吃一驚。但我想，如果我是你，海倫小姐，我一定會看清楚了再挑?！拔蚁嘈乓粋€年輕的女士嫁給誰都要小心謹慎“

　　“當然不是，“我說，“但是快點，好嗎，瑞秋？我想穿好衣服?！?p>　　事實上，我很想拜托這個好女人，因為她給我穿衣服的時候，我的心情是如此的憂郁，眼淚都快奪眶而出了。他們起身不是為了洛伯勒勛爵，不是為了安娜貝拉，也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了阿瑟-亨廷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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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走了，他也走了。我們將分別兩個多月，超過十個星期！這是一段很長很長的日子，卻見不到他。但他答應經(jīng)常寫信給我，還讓我答應多寫信給他，因為他要忙著處理他的事情，而我將無事可做。我想我總有很多話要說。但是啊！真希望有一天我們能永遠在一起，不用筆墨紙硯這些冷冰冰的中間人介入，就能交流我們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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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日--我已經(jīng)收到了幾封亞瑟的來信。信不長，但很溫馨，就像他本人一樣，充滿了熾熱的感情和俏皮活潑的幽默；但是，在這個不完美的世界里，總會有“但是“，我真希望他有時能嚴肅起來。我無法讓他真正認真地寫作或說話。我現(xiàn)在并不太在意，但如果總是這樣，我該拿自己嚴肅的部分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