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埃絲特-哈格雷夫（Esther Hargrave）越來越像個好姑娘了。她還沒有離開教室，但她媽媽經(jīng)常在早上先生們出去的時候帶她過來玩，有時她會和她姐姐、我以及孩子們在一起待上一兩個小時；我們?nèi)ジ窳_夫的時候，我總是設(shè)法見到她，和她說的話比和其他人說的都多，因為我很喜歡我的小朋友，她也很喜歡我。我不知道她喜歡我什么，因為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快樂活潑的女孩了；但她沒有其他的社交，只有她那不合群的母親和她的家庭教師（她那謹慎的母親為了糾正學生的自然品質(zhì)，能找到的最矯揉造作、最循規(guī)蹈矩的人），有時還有她那低調(diào)文靜的姐姐。我常常在想她的命運會怎樣，她也在想；但她對未來的猜測充滿了希望，我曾經(jīng)也是這樣。一想到她也會像我一樣醒悟到這些虛幻的東西，我就不寒而栗。我似乎應該比我自己更深切地感受到她的失望。我?guī)缀跤X得自己生來就注定了這樣的命運，但她是那么快樂，那么清新，那么心地善良，那么自由自在，又是那么無拘無束，毫無戒心。哦，如果讓她感受到我現(xiàn)在的感受，知道我所知道的一切，那就太殘忍了！
她的姐姐也為她而顫抖。昨天早上，十月最明媚可愛的一天，我和米莉森特在花園里和孩子們一起度過了短暫的半小時，安娜貝拉則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沉浸在最后一本新小說中。我們和孩子們一起嬉戲玩耍，他們幾乎和他們自己一樣快樂、狂野，現(xiàn)在我們在高大的銅山毛櫸樹蔭下稍作休息，恢復一下體力，整理一下被粗野的玩耍和嬉戲的微風吹亂的頭發(fā)，孩子們則在寬闊、陽光明媚的路上蹣跚學步；我的亞瑟攙扶著她的小海倫邁著微弱的步子，當他們經(jīng)過時，她就睿智地向她指點著邊界上最亮麗的風景，半真半假的絮絮叨叨對她來說不亞于任何其他交談方式。我們從對這美麗景象的笑聲中開始談?wù)摵⒆觽兾磥淼纳睿@讓我們陷入了沉思。我們倆又陷入了沉默的沉思，慢慢地往前走，我猜想米莉森特是通過一系列的聯(lián)想想到了她的姐姐。
“海倫，“她說，“你經(jīng)常見到埃絲特，是嗎？“
“不經(jīng)常“
“但你比我有更多的機會見到她；我知道，她愛你，也尊敬你：沒有人的意見能讓她如此看重；她說你比媽媽更有理智“。
“那是因為她很任性，而我的意見通常和她的一致，而不是和你媽媽的一致。那怎么辦，米利森特？“
“好吧，既然你對她有這么大的影響力““我希望你能認真地教導她““永遠不要為了金錢、地位、地位““或者任何世俗的東西““而結(jié)婚““除了真摯的感情和真誠的尊重“
“沒有這個必要，“我說，“因為我們已經(jīng)討論過這個話題了，我向你保證，她對愛情和婚姻的想法是任何人都無法想象的浪漫。“
“但浪漫的想法是不行的：我希望她有真實的想法“
“非常正確：但依我看來，世人所稱的浪漫，往往比一般人所認為的更接近于真實；因為，如果年輕人慷慨的想法常常被對未來生活的齷齪看法所遮蔽，這幾乎不能證明它們是虛假的“。
“好吧，但如果你認為她的想法是應該有的，那就加強她的想法，好嗎？盡你所能證實她的想法；因為_我也曾有過浪漫的想法，我并不想說我對我的命運感到遺憾，因為我確信我不后悔，但是--“
“我理解你，“我說，“你為自己感到滿足但你不希望你的妹妹和你一樣受苦“
“不，或者更糟。她可能比我更痛苦，因為我真的很滿足，海倫，雖然你可能不這么認為：我說的都是實話，我不會用我的丈夫去換世上的任何一個男人，哪怕是摘下這片葉子。“
“好吧，我相信你：既然你已經(jīng)擁有了他，你就不會用他去交換另一個人；但你又很樂意用他的某些品質(zhì)去交換那些更優(yōu)秀的人“。
“是的，就像我愿意用自己的某些品質(zhì)去交換那些更好的女人一樣；因為我和他都不是完美的，我渴望他能像我自己一樣進步。他會進步的，你說呢，海倫，他才六十歲。
“他可能會，“我回答、
“他會的，他會的！“她重復道。
“請原諒我的默許太微弱米利森特我不想打擊你對這個世界的希望但我的希望常常落空““以至于我對自己的期望變得冷淡而多疑“
“但你仍對亨廷頓先生抱有希望？“
“我承認，我是'甚至'為_他而'甚至'的；_因為似乎生命和希望必須一起停止。米利森特，他比哈特斯萊先生更糟糕嗎？
哈特斯萊先生差得多嗎？“
“好吧，我坦率地告訴你，我認為他們之間沒有可比性。但你不要生氣，海倫因為你知道我總是說出我的想法你也可以說出你的想法。我不在乎“
“我并沒有生氣，親愛的；我的看法是，如果要在兩人之間進行比較，那么大多數(shù)情況下，哈特斯萊的差異肯定是對哈特斯萊有利的“。
米利森特的心告訴她，我的這一承認讓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她像孩子一樣沖動，突然親吻了我的臉頰，一句話也沒有回答，然后迅速轉(zhuǎn)過身去，抱起她的孩子，把臉藏在孩子的連衣裙里，以此表達她的同情。多么奇怪，我們常常為對方的痛苦而哭泣，卻不為自己的痛苦流一滴眼淚！她自己的悲傷已經(jīng)夠多了，但一想到我的悲傷，她的心就泛濫成災；而我，看到她那同情的情感，也流下了眼淚，盡管我已經(jīng)有一個星期沒有為自己流淚了。
插圖
上周的一個雨天，大部分人都在臺球室消磨時間，我和米莉森特卻帶著小亞瑟和海倫在書房里，在書本、孩子和彼此的陪伴下，我們期待著度過一個非常愉快的上午。然而，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呆了不到兩個小時，哈特斯萊先生就走了進來，我猜他是被他孩子的聲音吸引過來的，當時他正穿過大廳，因為他非常喜歡她，而她也非常喜歡他。
他滿腦子都是馬廄的氣息，從早餐開始，他就一直在馬廄里與他的同類--馬兒們嬉戲玩耍。
不過，這對我的小同名人來說并不重要；她父親巨大的身軀剛一進門，她就發(fā)出了一聲歡快的尖叫，然后從她母親身邊離開，啼叫著朝他跑去，伸出雙臂保持平衡，抱住他的膝蓋，仰著頭對著他的臉大笑起來。他笑瞇瞇地俯視著她那因天真無邪的歡笑而熠熠生輝的小巧白皙的五官，那雙清澈閃亮的藍眼睛，那一頭柔順的亞麻色秀發(fā)披散在象牙色的小脖子和肩膀上。難道他不覺得自己是多么不配擁有這樣的東西嗎？恐怕他腦子里沒有這樣的想法。他把她抱了起來，接下來是幾分鐘非常粗暴的嬉戲，其間很難說是父親還是女兒笑得最大聲，喊得最響亮。然而，就在這時，這場喧鬧的游戲突然結(jié)束了，正如人們所預料的那樣：小家伙受了傷，開始哭了起來；那個不溫柔的玩伴把它扔到了媽媽的腿上，囑咐她“把一切都弄好“。孩子很高興回到這個溫柔的安慰者身邊，就像離開她時一樣，依偎在她的懷里，一會兒就停止了哭聲，把疲憊的小腦袋靠在她的懷里，很快就睡著了。
與此同時，哈特斯萊先生大步走到火堆旁，以他的身高和臂長擋在我們和火堆之間，雙手叉腰，挺起胸膛，環(huán)顧四周，仿佛這所房子及其所有的附屬物和物品都是他自己無可爭議的財產(chǎn)。
“真是糟糕的天氣！“他說?！拔也陆裉觳粫猩鋼袅恕叭缓?，他突然提高嗓門，給我們唱了幾小節(jié)歡快的歌曲，歌聲戛然而止，他用口哨結(jié)束了曲調(diào)，接著說：“我說，亨廷頓太太，你丈夫的種馬真不錯！雖然不大，但很好。今天上午我看了它們一會兒，我敢說，黑老大、灰湯姆和那匹小尼姆羅德是我許多天以來見過的最好的馬了！“
接著，他又特別討論了它們的各種優(yōu)點，然后簡要介紹了當他的老州長認為應該退出舞臺時，他打算在賽馬行當里做的大事?！八a充說：“我倒不是希望他結(jié)清賬目：“只要老特洛伊人愿意，我歡迎他繼續(xù)為我記賬“
“希望如此哈特斯利先生“
“哦，是的！這只是我說話的方式。事情總有一天會發(fā)生的，所以我要往好的方面想：這才是正確的計劃，不是嗎，H夫人？你們倆在這里做什么？對了，洛伯勒夫人呢？“
“在臺球室“
他繼續(xù)說：“她_是_個多么出色的女人啊！“他的眼睛盯著他的妻子，他的妻子臉色變了變，神情越來越不安。“她有多么高貴的身材；多么迷人的黑眼睛；多么有靈氣；當她喜歡用舌頭的時候，她的舌頭也是那么靈巧。我非常崇拜她！不過沒關(guān)系，米利森特：我不會娶她為妻的就算她有一個王國做嫁妝也不行我對我的妻子已經(jīng)很滿意了那你為什么這么生氣，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是的，我相信你，“她喃喃地說，語氣中半是悲傷，半是悶悶不樂，她轉(zhuǎn)過身去，撫摸著躺在旁邊沙發(fā)上熟睡的嬰兒的頭發(fā)。
“那你為什么這么生氣？過來，米莉，告訴我你為什么不滿意我的保證。“
她走過去，把小手放在他的臂彎里，抬頭看著他的臉，輕聲說道
“這算什么，拉爾夫？這只是證明你認為沒有必要愛你的妻子；只要她能為你操持家務(wù)，照顧你的孩子，你就心滿意足了。但我并不生氣，我只是感到遺憾，因為“她用低沉而顫抖的口音補充道，把手從他的胳膊上抽了出來，把臉靠在地毯上，“如果你不愛我，你就是不愛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非常正確，但誰告訴你我沒有？我說過我愛安娜貝拉嗎？“
“你說你愛她“
“沒錯，但崇拜不是愛。我崇拜安娜貝拉，但我不愛她；我愛你，米利森特，但我不崇拜你“。為了證明他的愛意，他攥住了她淺棕色的發(fā)髻，似乎在狠狠地擰著。
“真的嗎，拉爾夫？“她喃喃地說，淚水中綻放著淡淡的微笑，只是把手伸向他，表示他拉得太用力了。
“我當然知道，“他回答道，“只是有時你會讓我心煩意亂“
“我打擾你了！“她很自然地驚訝地喊道。
“是的，是你--但只是因為你的善良。當一個男孩整天吃葡萄干和糖葫蘆時，他就會渴望來點酸橘子，換換口味。米莉，你從來沒有觀察過海邊的沙子，它們看起來多么漂亮光滑，腳踩上去多么柔軟舒適？但是，如果你在這又軟又容易走的地毯上蹣跚半小時，每走一步都會讓路，越用力踩就越屈服--你就會發(fā)現(xiàn)這工作相當累人，而當你走到一塊堅硬的巖石前時，你就會非常高興，因為無論你是站著、走著還是踩著它，它都紋絲不動；盡管它硬得像磨刀石一樣，但你會發(fā)現(xiàn)它畢竟更容易站穩(wěn)腳跟“。
“我知道你的意思，拉爾夫，“她緊張地把玩著她的手表，用小腳尖在地毯上描畫著她的身影，“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以為你總是喜歡被屈服，現(xiàn)在我不能改變了?！?p> “我很喜歡，“他回答道，又扯了扯她的頭發(fā)，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你不要介意我的談話，米莉。一個男人總得抱怨點什么；如果他不能抱怨妻子的變態(tài)和惡趣味把他煩死了，那他就得抱怨妻子的善良和溫柔把他累死了。
“但為什么要抱怨呢，除非你感到疲倦和不滿？“
“當然是為了原諒我自己的過失你覺得我會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孽嗎？只要還有一個人愿意幫助我，而她自己卻無事可做？“
她認真地說：“世界上沒有這樣的人，“然后，她從頭上拿起他的手，帶著真誠的虔誠親吻了一下，然后跺著腳向門口走去。
“現(xiàn)在怎么辦？“他說?！澳阋ツ膬?？“
“整理我的頭發(fā)，“她笑著回答，“你把我的頭發(fā)都弄亂了?！?p> “那你走吧！“她走后，他說，“她是個很好的小女人，但心腸太軟，幾乎要融化在人的手中。有時我吃得太多了，我真的覺得我對她不好，但我也沒辦法，因為她從來沒有抱怨過，不管是當時還是之后。
我想她不會介意的?！?p> “哈特斯萊先生，我可以在這方面給您指點迷津，“我說，“她_確實_很介意：“她確實很介意““還有一些她更介意的事““但你可能從沒聽她抱怨過“
他問道：“你怎么知道--她向你抱怨了嗎？“如果我回答“是“，他的怒火就會突然爆發(fā)。
“我可以告訴你，哈特斯萊先生，米利森特對你的愛超過了你應得的，你有能力讓她非常幸福，但你卻成了她的邪惡天才，我敢說，你沒有一天不給她帶來痛苦，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讓她免受痛苦。
“這不是我的錯，“他說，漫不經(jīng)心地望著天花板雙手插進口袋里：“如果我的事不適合她她應該告訴我“
“她不正是你想要的妻子嗎？你不是告訴亨廷頓先生
“你必須娶一個能毫無怨言地服從任何事的人““無論你做什么，她都不會責怪你“
“沒錯，但我們不應該總是得到我們想要的東西：它會毀了我們最好的，不是嗎？當我看到對她來說，我的行為是像個基督徒還是像個無賴，就像大自然造就我一樣，我怎么能不玩弄她呢？當她如此溫順可愛，像只獵犬一樣躺在我腳邊，從不吱聲告訴我這就夠了，我怎么能不逗逗她呢？“
“如果你天生是個暴君，我允許你受到強烈的誘惑；但沒有一個寬宏大量的人喜歡壓迫弱者，而是喜歡珍愛和保護弱者“。
“我_沒有_壓迫她；但一味地珍愛和保護她是多么令人困惑??；而且，當她'融化了，沒有任何表示'時，我怎么能說我是在壓迫她呢？我有時覺得她根本沒有感覺；然后我就繼續(xù)下去，直到她哭了，我才滿意“。
“那么你樂于壓迫她？“
“我不這樣做，我告訴你！只有在我心情不好，或者心情特別好的時候，我才會為了安慰的快感而折磨她；或者當她看起來平平無奇，想要搖晃一下的時候。有時，她會無緣無故地哭鬧，惹得我心煩意亂，卻又不告訴我哭鬧的原因；這時，我允許她這樣做，這讓我無法忍受，尤其是當我不是自己人的時候。
“毫無疑問，在這種情況下一般都是這樣，“我說，“但是以后，哈特斯萊先生，當你看到她臉色平淡，或者哭得'一無是處'（就像你說的那樣）時，就把這一切歸咎于你自己：請放心，是你做錯了什么，或者是你的一般不當行為，讓她感到痛苦?！?p> “我不相信。如果是真的，她應該告訴我：我不喜歡這種悶悶不樂、默默焦慮、一言不發(fā)的方式：這不誠實。這樣下去，她怎么能指望我改過自新呢？“
“也許她認為你比自己更有理智““她自欺欺人地希望““如果讓你自己反省““總有一天你會發(fā)現(xiàn)自己的錯誤并加以彌補“
“亨廷頓太太，不要譏笑我。我有理智，知道自己并不總是完全正確但有時我覺得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我不傷害別人，只傷害自己就好--“
“這_是_件大事，“我打斷道，“對你自己（你以后會發(fā)現(xiàn)這是你的損失）和所有與你有關(guān)的人，尤其是你的妻子，都是如此。但是，說什么除了你自己誰也不會受到傷害，這的確是無稽之談：要想不傷害自己，特別是通過我們提到的這種行為，而不或多或少地通過你所做的壞事或你不做的好事傷害到成百上千的人，那是不可能的“。
“正如我剛才說的，“他繼續(xù)說道，“或者說，如果不是你不搭理我，我早就說了，我有時會想，如果我和一個人在一起，她會在我做錯事的時候總是提醒我，給我一個行善避惡的動機，明確地表示她贊同一個人，不贊同另一個人，我會做得更好?！?p> “如果你沒有更高的動機““只是想得到同伴的認可““那對你也沒什么好處“
“好吧，但如果我有一個伴侶，她不會總是屈服，也不會總是一視同仁，但她會時不時地站在一旁，隨時誠實地告訴我她的想法，比如像你這樣的人。如果我在倫敦時也像對她那樣對你我敢發(fā)誓，你會把房子弄得熱氣騰騰的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白蟻
“那就更好了，因為我一般受不了矛盾，我和別人一樣喜歡自己的意愿，只是我覺得太多的意愿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
“好吧，我絕不會無緣無故頂撞你，但我一定會讓你知道我對你行為的看法；如果你在身體、精神或財產(chǎn)上壓迫我，你至少沒有理由認為'我不介意'“。
“我知道，夫人；我想，如果我的小妻子也這樣做，對我們倆都好。
“我會告訴她的“
“不，不，讓她去吧；雙方都有很多話要說，而且，現(xiàn)在我想起來，亨廷頓常常后悔你不像她，他是條無賴狗，你看，你終究不能改造他：他比我壞十倍。
“我想知道他最糟糕的行為是什么樣的？“我忍不住問道。
“為什么，實話告訴你，情況確實很糟，是不是，哈格雷夫？“
他對那位先生說，我沒有注意到他走進了房間，因為我正背對著門站在火爐旁。“亨廷頓，“他繼續(xù)說，“難道他不是個罪大惡極的人嗎？“
“他的夫人不會聽他肆無忌憚地訓斥他的，“哈格雷夫先生答道。
哈格雷夫先生上前答道：“但我必須說，感謝上帝，我不是這樣的人?！?p> “也許這樣對你更合適，“我說，“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然后說，'愿上帝憐憫我這個罪人'“
“您太嚴厲了，“他微微鞠躬，挺起胸膛，一副驕傲而又受傷的樣子。哈特斯萊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哈格雷夫先生帶著一種受辱的尊嚴，從他的手掌下挪開，自己走到了地毯的另一端。
“亨廷頓太太，這難道不丟人嗎？“他的妹夫喊道，“我們來的第二天晚上，我喝醉了酒，打了沃爾特-哈格雷夫，從那以后他就對我冷眼相待，盡管我在事發(fā)后的第二天早上就請求他的原諒！“
“你問話的方式，“對方回道，“以及你對整個交易過程的清晰記憶，都表明你并沒有喝得太醉，沒有完全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也沒有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想干涉我和我妻子之間的事，“哈特斯萊抱怨道，“這足以激怒任何男人?！?p> “那么，你是在為自己辯解嗎？“他的對手說，向他投去了最報復性的一瞥。
“不，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受了刺激，我是不會這么做的；如果你在我說了這么多漂亮話之后，還選擇對此懷有惡意，那你就這么做吧，去死吧！“
哈格雷夫先生說：“至少在女士面前，我不會說這樣的話，“他用厭惡的口吻掩飾著自己的憤怒。
“我說什么來著？“哈特斯萊回道，“我說的都是實話。
亨廷頓太太，如果他不原諒他弟弟的過錯，他就會遭天譴，不是嗎？“
“哈格雷夫先生，既然他請求你，你就應該原諒他，“我說。
“你這么說？那我愿意！“他近乎坦率地微笑著，走上前去伸出了手。他的手立刻被他親戚的手緊緊握住，雙方的和解顯然是友好的。
“哈格雷夫轉(zhuǎn)過身來，繼續(xù)說道：“這次冒犯，有一半是因為當著你的面而造成的；既然你要我原諒它，那我就原諒它，同時也忘記它。
“我想我能做的最好的回報就是把自己脫掉。
哈特斯萊喃喃自語，咧嘴大笑。他的同伴微笑著離開了房間。這讓我提高了警惕。哈格雷夫先生嚴肅地轉(zhuǎn)向我，認真地開始說道
“親愛的亨廷頓太太，我是多么渴望、又是多么害怕這個時刻啊！
請不要驚慌，“他補充道，因為我的臉已經(jīng)氣得通紅：“我不會因為任何無用的懇求或抱怨而冒犯您。我不會妄想用提及我自己的感受或你的完美來麻煩你，但我要向你透露一些你應該知道的事情，然而，這卻讓我無比痛苦--“
“那就別麻煩你透露了！“
“但這很重要......“
“如果是這樣，我很快就會聽到了，尤其是如果是壞消息的話，就像你似乎認為的那樣。現(xiàn)在我要帶孩子們?nèi)ネ袃核！?p> “但你不能打電話叫他們來嗎？“
“不，我想跑到房子頂上鍛煉一下。來吧，亞瑟?！?p> “但你會回來嗎？“
“還不行，別等了“
“那我什么時候能再見到你？“
“吃午飯的時候，“我說，然后一手挽著小海倫，一手牽著亞瑟離開了。
他轉(zhuǎn)過身去，嘴里嘟囔著一些不耐煩的責備或抱怨，其中“無情“是唯一可以分辨的詞。
“哈格雷夫先生，這是什么胡話？“我在門口停了一下說。
“你是什么意思？“
“哦，沒什么，我并不想讓您聽到我的獨白。但事實是，漢廷頓太太，我有一件事情要向您透露，我提出來和您聽到都很痛苦；我希望您能在您指定的任何時間和地點，私下里給我?guī)追昼姷臅r間。我的請求并非出于自私的動機，也不是因為任何可能驚動您超人的純潔的原因：因此，您不必用那種冷酷無情的鄙視眼神來殺我。我太了解通常人們對噩耗傳來者的看法了，我不想......“
我不耐煩地打斷他說：“這是什么好情報？““如果真的很重要的話在我走之前用三個字說出來“
“三個字，我不能。把孩子們送走，留下來陪我?！?p> “不，把你的壞消息留給你自己吧。我知道這是我不想聽的你說出來會讓我不高興“
“恐怕你猜得太準了，不過，既然我知道，我覺得我有責任向你透露?！?p> “哦，讓我們倆都少受點罪吧，我就免除你的責任。你主動說了，我拒絕聽：我的無知不會算在你頭上。
“就這樣吧，我不會告訴你的。但如果打擊來得太突然，請記住，我是想緩和一下！“
我離開了他。我決心不讓他的話驚動我。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呢？毫無疑問，那是關(guān)于我不幸的丈夫的一些夸張的故事，他想充分利用這些故事來達到他自己的不良目的。
第 6節(jié)--自那以后，他再也沒有提到過這個重大的謎團，我也沒有理由為我不愿聽到這個謎團而后悔。威脅的打擊還沒有發(fā)生，我并不十分擔心。目前，我對亞瑟很滿意：他已經(jīng)有兩個多星期沒有真正失態(tài)過了，而且上個星期在餐桌上對自己的放縱非常節(jié)制，我可以感覺到他的總體脾氣和外表有了明顯的變化。我敢希望這種情況會繼續(xù)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