銳雯則是慢慢搖了搖頭,輕輕嘆了一口氣:“只是說的太過籠統(tǒng)了些,絲雨怎樣,星辰大海又怎樣,未曾是眼中所見,自然不是心中所念?!?p> “你怎會不明白?”老人微微皺眉,“元素覺醒便能悟勢,這樣的天分,即便是見不到星辰大海,卻也可以望穿天下間的絲雨才對?!?p> “老先生也許不知,我的元素,可融于勢,可融于劍術(shù),但我……就是看不穿它?!?p> “只是融匯,卻未貫通嗎?”老人喃喃自語道,“可你已至青銅巔峰了呀……”
銳雯微微苦笑了一下:“我的元素與其他人有些不同?!?p> 元素不同?元素能有何不同,不過是初識天地時,天地所親近自己的那一縷氣息罷了。你眼中的天地,我眼中的天地,都是天地,哪里來的太多不同。倘若他在別人面前說出這句話,不知道要遭到怎樣的恥笑。
老人卻微微一愣,輕嘆一口氣道:“那一定是了不起的元素。”
銳雯怔了怔:“老先生知道?”
“說不上清楚,只是有所了解罷了?!?p> 老人慢慢閉上眼睛,似乎是翻閱著藏在腦海最深處的回憶,沉吟良久,方才開口。
“瓦洛蘭大陸的上古時期,神創(chuàng)符文,符文裂變元素,人類出現(xiàn)智者,一共寥寥幾人,去探尋元素的秘密。后來那幾人被稱為,元素的仆從?!?p> “元素的仆從?”
“他們在史書上也有另外的名字,你應該很熟悉才對……”老人輕輕笑了笑,一字一頓道,“六大賢者?!?p> “最早的六位王者……”銳雯微微皺了皺眉,并不知道老人說的這些與自己有什么關系。
“沒錯,是最早的六位王者,他們都覺醒了不同的元素,領悟了不同的真理,觸碰了不同的法則……可他們即便是成就了王者,看清了元素的本質(zhì),也不過是元素的仆從罷了——暗影的仆從,冰霜的仆從,烈焰的仆從,自然的仆從,圣光的仆從,意志的仆從?!?p> “這便是后世的六大元素,對嗎?”
老人有些贊許地看了銳雯一眼:“不錯,就是后世的六大元素,這些事情,都刻在巨神峰的啟示錄之中,據(jù)說六位王者身殞之后,后人便將他們的事跡刻錄在那里?!?p> 老人講完沉默了一下,卻忽然發(fā)出一聲怒喝:“放屁!”
剛才還是一臉祥和的老人,忽然變成憤世嫉俗的樣子,銳雯不由得愣了愣:“放……屁?我沒有啊……”
“沒說是你放屁?!崩先税琢艘谎垆J雯,不屑道,“也許你不明白,巨神峰信奉的是烈陽神,而那六大賢者信奉的也是烈陽神,這樣自己歌頌自己的啟示錄,有多少的謊言在里面,哪里可信……”
銳雯深以為然道:“這個我還是明白一些的,利用輿論導向增強意識行態(tài)領域的控制力和影響力嘛,宗教傳播的常用手段而已……”
“輿論導向?意識……形態(tài)領域?”老人愣了愣,眼前少年雖然說著一些他并不太懂的詞語,卻是覺得少年好像理解得很透徹一般,便不自覺點了點頭道:“嗯,我剛才也說過,神創(chuàng)符文,這里的神,卻是不是一個神,而是……兩個神?!?p> “其中一個便是烈陽神,他創(chuàng)造符文所裂變的元素,就是之后的六大元素,而另一位神祗,則是月華神,她創(chuàng)造符文所裂變的元素,并沒有那么多,而是幾種……極其稀有的元素?!?p> 老人默默地看了銳雯半晌,輕聲道:“比如契約,比如生命,比如……時空?!?p> “有兩個神,自然也有兩個啟示錄——月華殿被毀的時候,帝國一位不知名的強者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把月華殿另一塊刻有啟示錄的石碑帶回了帝國,于是真相便清晰起來。既然有了六大元素的仆從,自然也有那些稀有元素的仆從,只是兩者信仰不同,求同存異那樣的言辭,在那樣的時代終究是一個笑話,隨之而來的,便是戰(zhàn)爭?!?p> “可你應該知道,既是戰(zhàn)爭,便有輸贏。結(jié)果也很簡單,代表烈陽神的人類贏了,于是歷史變成了這個樣子……”
老人輕輕嘆了一口氣,似是為那死去的帝國強者感到不值得,卻又似乎是嘆息人們的愚蠢,靜靜地望著夜空沒有說話。
“我覺醒的,便是……那樣的元素嗎?”
銳雯握緊了手中的黑色重劍,輕輕揮出。
月光下,一柄黑色重劍,像一只黑色的蝴蝶,翩然起舞。
折翼之舞。
只是這次,銳雯卻沒在需要系統(tǒng)的引導,而是很用心地揮動著這把劍,感受著時間在劍身的每個鋒刃,每個棱角靜靜滑落,落在月光星光,落在如水一樣的夜色。
劍術(shù)凌厲,狂妄,有戰(zhàn)場上帶來的殺氣。
不過,確是很美。
老人眼中的訝然漸漸不見,漸漸變成了一種凝重,最終化為一聲豪邁的慨嘆:“憑此劍術(shù),破盡天下真理!”
老人的慨嘆驚醒了沉在劍術(shù)中的銳雯,銳雯收劍而立,忍不住撓了撓頭道:“抱歉,聽了老先生的故事,有些感觸罷了?!?p> “無妨?!崩先诵χ鴵u了搖頭,“只是我不明白,你的實力明明是最強的,可以很輕松地擊敗那群少年中的每個人……”
“又如何?”
“這幾天來看,他們對你的態(tài)度不是特別的友好,如果你稍微展現(xiàn)自己實力的話,事情大概不會發(fā)展成為這個樣子……我原以為今晚上會是你的一個機會,比如隨手斬掉那記刀氣之類的……”
銳雯笑著搖了搖頭:“他們互相都不怎么友好,又不是只針對我一人,況且這種不友好又不是充滿惡意的不友好,而是屬于他們自己的驕傲,都說少年輕狂,不輕狂又怎么是少年呢,老先生經(jīng)歷這么多世事,還在意這個?”
“哈哈,說的你好像不是少年一般。”
不是,不是少年,而是,不敢是少年。
銳雯淡然一笑,側(cè)身問道:“老先生只是告訴了我,我的元素究竟是什么,卻依然沒告訴我如何貫通元素,又如何領悟真理?!?p> “可惜啊可惜,我是不會說給你聽的……”
“哎?”
老人傲然一笑,輕輕往前踏了一步,而在踏出這一步的時候,整片夜空都顫了顫。
一絲絲熾熱的火線從空氣中裸露了出來,滿天滿地,都是橙黃明艷的火線,仿若天地間突如其來的一場絲雨。
銳雯輕輕觸碰了眼前的一縷火線,如同云煙般散去,可傳來微微的灼痛感讓他驚訝地睜大了雙眼,老人竟是把方圓幾里的火元素從空氣中剝離了出來!
“這是元素。”
仿佛就這樣告知著,于是元素就露出了它的樣子。
老人輕輕揮了揮手,夜空中忽然掀起了一片無比熾熱的火浪,順著老人揮手的方向席卷而去——夜空中,那紅色的火浪翻涌著,從飛艇尾部很遙遠的地方,一直向前蔓延。
遮住了月色,遮住了星光,遮住了整個飛艇。
就像夜空中展開的熾紅畫卷。
即便是站在飛艇上,距離那畫卷好遠好遠,銳雯依然感受到濃烈的灼熱,甚至呼吸間有淡淡血腥,而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星星點點的血沫升起,在空氣中悄無聲息地蒸發(fā)。
鋪滿夜空的熾紅畫卷下,老人回過頭,看著靜立在原地的少年,輕聲一笑。
“這是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