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兄弟情深

　　“兄弟情深？”

　　歐陽覺得很諷刺。面前這個人明明是他的血親兄弟，和他一樣攻于算計圖謀利益，卻和一個奪他所愛的人講情義。

　　季凡面對歐陽的嘲諷不為所動，因為他做什么事向來不需要任何人的認(rèn)同。他只是無所謂地笑著：“隨你怎么想，總之什么都不要扯上Zac。”

　　歐陽心里滲出一絲絲煩躁，卻不知這煩躁因何而來。只覺得多說無益，便站起身來徑自離去。

　　薛之喬默默嘆氣。歐陽在七企順風(fēng)順?biāo)?，一切正在朝著他想要的目?biāo)推進(jìn)，可薛之喬看不到他臉上有任何的意氣風(fēng)發(fā)，反而滿是頹然。

　　季凡沒有回頭看，只聽見店門開了又關(guān)的聲音，知道歐陽就這么走了。他想著可能是自己對肖杰的態(tài)度不符合歐陽的預(yù)期，所以他不爽了。他苦笑著搖搖頭，翻起了手里的資料。

　　他不得不承認(rèn)，歐陽的能力的確出眾，資料上的每個條線都標(biāo)注地相當(dāng)清晰，甚至包括利益分配和各種暗箱操作，這些都是明面上看不出來的東西，居然被他深挖到這個地步。他的能力，放在其他正經(jīng)事上也只會做得更好。

　　看到某些地方，季凡想要做些標(biāo)記，卻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帶筆，只好作罷。他收起資料也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薛之喬眼神中的不對勁。

　　季凡對薛之喬這個書吧老板的感覺很微妙，陌生卻親切。如今看到對方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關(guān)切地問道：“你有話說？”

　　薛之喬猶豫著說道：“和你一起來的人走的時候看上去很生氣，你們是吵架了嗎？”說完她又立刻辯解道：“我沒有打探你們隱私的意思，就是有個毛病，看人吵架總是想要勸一勸?！?p>　　本來已經(jīng)走到收銀位置的季凡又沖著自己剛才坐的位置示意道：“聊聊嗎？”

　　“好啊?！毖χ畣糖笾坏茫惺謫緛硪幻陠T頂替自己的位置，然后跟在季凡身后走過去。

　　季凡把裝資料的檔案袋狀似無意地塞在背后，語氣肯定地說出了一個疑問：“你認(rèn)識歐陽？”

　　薛之喬面上風(fēng)輕云淡，內(nèi)心卻驚異萬分：“你怎么會這么想？”

　　“你在擔(dān)心他?！奔痉捕⒅χ畣痰纳袂?，試圖從中看出些什么，“每次他來也好走也罷都是肆無忌憚的，好像對這里充滿了信任。而你對他的無理向來無動于衷，有時候還滿是擔(dān)憂。”

　　薛之喬淡淡地笑著，贊嘆道：“你很聰明。”

　　季凡搖搖頭：“我也是剛想到。歐陽一開始選這里我以為他只是看中了這里離公司遠(yuǎn)，人流又少，不用擔(dān)心被其他人碰到。其實，他只是選了一個對他來說最安全和最舒適的地方。”

　　“如果這里都不安全，他還能去哪兒？”

　　“你們是姐弟?！奔痉舱Z氣肯定。

　　薛之喬沒有否認(rèn)。仔細(xì)觀察的話，誰都能看出她和歐陽眉眼之間的相似。

　　“所以，你剛剛是想說什么？”季凡為薛之喬的欲言又止打開了一扇門。

　　薛之喬緩緩說道：“你們每次見面在聊的事情應(yīng)該不是很好的事情吧？”

　　兩個沒有多少交集的男人總是在一個小書吧的角落里偷偷見面，想也不會是多好的事情。薛之喬的疑問反而讓季凡很放心，顯然歐陽并沒有把事情告訴自己的姐姐。

　　“你擔(dān)心？”

　　“他現(xiàn)在越來越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再這樣下去，他會毀了自己?！?p>　　季凡心中一悸：“他是從我出現(xiàn)以后才慢慢變成這樣的，你居然不是擔(dān)心我毀了他，而是擔(dān)心他毀了自己？”

　　歐陽的改變有他們父親的原因，也有羽沐的原因，但前后反差表現(xiàn)出來的確是從季凡出現(xiàn)開始的。在季凡看來，作為不清楚事情細(xì)節(jié)的薛之喬一定會認(rèn)為自己弟弟的轉(zhuǎn)變都是因為和他開始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交易。

　　怎么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

　　薛之喬苦笑：“我太了解他了，他執(zhí)念太重，而且聽不進(jìn)別人的勸告，總覺得自己想的才是對的，非得撞了墻才會考慮回頭。甚至有的時候撞到頭破血流也不一定會回頭。你和他不一樣。”

　　季凡和薛之喬只有幾面之緣，得到薛之喬這樣的評價很是費解：“你怎么看出來我和他不一樣？”

　　“眼神?！毖χ畣掏痉驳难劬?，“你很堅定，知道自己要什么，也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有分寸，有底線?！?p>　　薛之喬垂下眼皮：“可他沒有?！?p>　　季凡只能寬慰道：“他現(xiàn)在做的這些事都只是我需要的，并不是他想得到什么，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他做這些事會迷失了自己。”

　　季凡不知道薛之喬對歐陽的事情了解多少，不知從何開口。當(dāng)然，他對歐陽的事情也了解不了多少，只是粗淺地知道歐陽得到Shake的欲望以及對羽沐的用情而已。他只能試探著開口：“而且他應(yīng)該也有其他的煩心事吧，也許只差一點時間讓自己想清楚?！?p>　　“羽沐嗎？”薛之喬冷不丁地提起這個名字，季凡心跳滯了半秒。

　　季凡想到歐陽和羽沐是兒時玩伴，作為歐陽的姐姐，薛之喬認(rèn)識羽沐也是應(yīng)該的。他繼而若無其事地笑道：“你連羽沐都知道，那應(yīng)該猜得到他這種狀態(tài)也許只是失戀而已，沒有那么嚴(yán)重?！?p>　　薛之喬清楚羽沐和季凡的事，所以知道他不像表面這么無所謂。可她對季凡來說只是個幾面之緣的陌生人，這么關(guān)心對方的感情問題就不合常理了。兩個人現(xiàn)在說的是歐陽，那就只說歐陽。

　　“他和羽沐之間的大部分只是他的想當(dāng)然，他鉆了牛角尖，總覺得自己在羽沐的心里應(yīng)該是獨一無二的，羽沐不接受他就只是因為司南?？晌仪宄?，羽沐只是把他當(dāng)朋友，比普通朋友好一點的朋友而已。就算沒有司南，他也沒有機(jī)會?！?p>　　這話聽在季凡耳朵里，竟像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小時候的淵源，他也總覺得自己在羽沐的心里是獨一無二的，羽沐的決絕不過是因為不愿意因為這份感情改變自己。她不輕易相信別人，所以對他的信任度也很低；她習(xí)慣了自己長久以來的生活方式，所以發(fā)現(xiàn)彼此的生活方式不同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舍棄?？墒?，他從沒有想過，也許在羽沐的心里，當(dāng)初的他也只是比普通朋友好一點的朋友而已。就算沒有那些會產(chǎn)生誤會的事，他們也走不到最后吧？

　　“因為他不是肖杰。”季凡脫口而出。

　　薛之喬點點頭：“肖杰陪羽沐來過我店里，我見過肖杰。羽沐和他在一起很舒服，很開心。而且他做的一切讓羽沐感到舒服的事，說的所有讓羽沐感到開心的話，都不是提前想好的，不是經(jīng)過修飾的。他很真實，很自然?！?p>　　季凡沉聲道：“原相機(jī)和濾鏡的區(qū)別嗎？”

　　“差不多吧?！?p>　　季凡心道：羽沐面前的自己也是加了濾鏡的吧？關(guān)掉濾鏡就滿是失望了。肖杰本來就是原相機(jī)的存在，每當(dāng)羽沐發(fā)現(xiàn)一點他的優(yōu)點，就會自動幫他加一層濾鏡。在羽沐的心里，肖杰的鏡頭是遞優(yōu)的。而歐陽和自己的鏡頭，是濾鏡一碎毀所有。

　　“我和歐陽之間只是合作而已，我只能跟你保證現(xiàn)在做的這些不會傷害到他的根本，也會讓他全身而退?！奔痉矡o奈地說道，“但是感情上的事我無能為力。你對這些這么清楚，可是試著自己和他談?wù)??！?p>　　季凡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向薛之喬做這樣的保證。難道是因為同情她對歐陽的姐弟情深？

　　薛之喬淡淡笑道：“我明白了，謝謝你聽我說這些。”

　　其實她并不是想從季凡這兒了解什么，剛才的欲言又止只是想要和這個弟弟多說幾句話卻不知道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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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凡有感于薛之喬對歐陽的關(guān)心，有些羨慕歐陽有個真正關(guān)心自己的姐姐?？伤?？一對貪心狠心對他不聞不問的父母，都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他。連舅舅舅媽都能溫言溫語地關(guān)懷他，親生父母卻做不到。有時候他真的希望自己是舅舅的孩子。還有肖杰，他真的希望自己能是他的親哥哥，而不是表哥。

　　他撥通肖杰的電話：“喝一杯吧?！?p>　　肖杰自從和羽沐在一起以后還沒有見過季凡，說不上是心虛還是什么。明明他是退讓的那一個，可最終的結(jié)果是他如愿以償了。這多少有點諷刺。他太清楚季凡十年里對羽沐的念念不忘，所以不認(rèn)為季凡能徹底放下。雖然他也向季凡表明了自己的感情，季凡也語氣平淡地接受了，但他仍然害怕真的看見表哥的落寞。

　　“表哥！”肖杰洋溢著笑臉掛在季凡身上，“想我了？”

　　季凡掃了一眼肖杰，淡淡說道：“你臉上的尷尬是怎么回事？有種‘對不起給你戴了綠帽子’的意思?！?p>　　肖杰抹了一把臉，收了笑容，有點垮地乖乖坐著：“不算戴綠帽子吧？你們都分手了。”

　　“那你尷尬個什么勁？笑成這樣假不假？我還不知道你嗎？還跟我演戲？”

　　季凡四連炮懟下來，肖杰只能討好道：“我這不是怕你見了我不高興嗎？”

　　“聚會那天你不就說了？現(xiàn)在才怕我不高興？”

　　肖杰嘟囔道：“那時候羽沐也沒接受我，就想跟你說說真心話?！?p>　　“嗯?！奔痉颤c點頭，“看來現(xiàn)在是接受了。什么時候？瞞了多久了？”

　　肖杰深感不妙，瞞而不報這件事好像更嚴(yán)重一點。他賠笑道：“沒多久，看你忙沒來得及說。好不容易見到你了，這不就要跟你說了嗎？”

　　季凡一臉的不信：“編，接著編?！?p>　　肖杰舉手道：“我認(rèn)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