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警示
盡管北堂玉明面上下了逐客令，但合酩還是不肯罷休。她一向畏東畏西的性子，這次不知怎地任性膽大了一回?；叵胱蛱斓恼勗?，自己無疑是失敗的。但她還想再嘗試一次，至少希望能在這里對他有所幫助，哪怕一丁點也好。
北堂老夫人并沒有說不雇傭她，也沒說她可以留下來，她就暫時隨劉婦留宿在園子后的一間“員工宿舍”里。昨天的晚宴，她只參與了洗碗——因此對北堂家上下的人際關(guān)系依然不清不楚，只是隱約覺得這里的人——除了鄧夫人，對北堂玉都不是很友好。
鄧少查父子昨夜便離開了。吃過早飯之后，北堂玉一直留在他的“房間”里，其他園主人也各有工作，清早離開了園子。不知是不是合酩的錯覺，她感覺北堂玉不像是回家探親，更像是遭到了軟禁。
她端著果盤，還是走到了這邊的宅院。入了大門，剛踏上木地板，她似乎聽到室內(nèi)有交談的聲音。一個是北堂玉，而另一個聲音她沒聽過，卻隱隱有些熟悉感。
她放輕了腳步，悄悄探過頭去，隱約看到一個長頭發(fā)的背影。她屏住了呼吸，吃驚之余心中一陣酸楚。但他們畢竟只是共處一室而已，還說明不了什么。沒有去想那個女子是怎么進(jìn)來的，她瞇了瞇眼睛，想看清楚那個人的面孔，聽聽他們說著什么。這時，那人似乎也察覺到窗外的聲音，猛地轉(zhuǎn)過頭來，合酩只覺渾身血液凝固了，腿腳發(fā)軟，嚇得跪坐下來。她聽到腳步聲飛速靠近，而她大氣不敢出。這時，她感到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機械地轉(zhuǎn)過頭來，只見一個蒼白宛如妖魅的面影，那人手抵著嘴唇，微笑著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聲音近在耳畔。她抬了抬頭，看清了那個過分美艷的面孔。然而他只是四處望了望，好像全然看不到她一樣。直覺告訴她，只要她不動，他就發(fā)現(xiàn)不了她。她拼命地忍住了抽噎，淚水卻如泉涌般止不住。
“阿虔?！?p> 北堂玉也跟了過來，探尋般地看著他。
“抱歉，是我有些神經(jīng)兮兮了。”合虔回過身，搖了搖頭，又走了回去。
合虔感覺自己似乎出現(xiàn)了幻覺。剛才有一瞬間，就在窗角，他好像看到了母親……像是母親，但他感覺更像是酩兒。不過她們都不可能會出現(xiàn)在這兒——就連他自己也沒料到自己會來到這兒。
合虔重新坐到了床沿，北堂玉這時也不語。
“你剛說哪里不對勁？”
“……阿虔，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人？”北堂玉反問道。
“大概是我看錯了吧?！焙向f道。
“先前邱朗的掌骨不是被你拿去了？”
合虔明白北堂玉在懷疑什么。他只是搖了搖頭。
“是我拿的，但那掌骨被我們煉化了。記得嗎？那打火機還是你給我的。”
他下意識地要把項鏈拿出來，突然想起那火機早就放在劍螺真那兒了，又停了停手。
“我們？”
北堂玉猛地牽過合虔的項鏈，看清了那管哨的模樣，只是不見了打火機。
“玉？”
“抱歉。”北堂玉松了手，也覺得自己此舉不妥，“你把它給了那個人？”
“他是值得信任的?！焙向荒苓@么說。
“拿回來?！?p> “什么？”合虔沒有聽清，但能看出北堂玉臉色不太好。
“你不清楚那個人的底細(xì)，莫要被他騙了?！?p> “你在說什么呢？”合虔不以為然，“我們很早就認(rèn)識了，何況我當(dāng)年殺了他的父母，他都能原諒……”
“這種話怎么能隨便說出來！”北堂玉打斷了他的話，不覺提高了聲音。
在窗下坐著的合酩不覺打了個寒戰(zhàn)。他的確殺了人，北堂玉分明知道，卻要替他隱瞞。好啊，合虔，不愧是你，竟能做到這一步……
“……他有動機報復(fù)你，卻依舊裝作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北碧糜裾f道。
“你不了解他，憑什么胡亂揣測別人的想法？！”合虔有些不滿，“他不會報復(fù)我，是有足夠的理由?！?p> “什么理由？”北堂玉追問道。
“……抱歉，不能告訴你?！焙向€是把秘桐的事咽了回去，“玉，我也不是不珍惜你送的東西，但那東西的確另有妙用。你要不放心，我下次見他把火機要回來就是了?！?p> “阿虔，我的確不了解他，但我知道你，太天真，太容易心軟，容易受人蒙蔽。你們兄妹都是?！?p> “酩兒？”合虔突然想起了什么，“她怎么了？莫非她在這兒？”
看到合虔略顯慌張的神色，北堂玉也有些懷疑。
“她不在這里?！?p> “可我總有種感覺……”
“她和你不一樣?！?p> 這話從北堂玉嘴里說出來的時候，合酩只覺一陣霹靂。她的手心已被自己掐得青紫，可卻沒什么感覺。
“阿虔，你聽說過‘羅真教’嗎？”
“羅真？”合虔皺了皺眉。
“和你那朋友同音，我們也只是破解了發(fā)音，寫法還不能確定。”北堂玉說著，不知是不是刻意地，向窗外瞥了一眼，“是我一直追查的那個組織的名號，也就是你八年前燒的那個儀式的舉行者所屬的組織?！?p> “你就憑這個懷疑l……劍兄？”合虔依然不能贊同，“他之所以叫這個名字，那是因為劍叔劍姨都是信徒。他從那火災(zāi)之后就跟那個邪教沒有關(guān)系了，說不定和我一樣，連這個宗教的名字都不知道?！?p> “阿虔，你信我嗎？”北堂玉抓了抓合虔的肩膀，正色道，“我們現(xiàn)在很大概率被監(jiān)視了——我是指被那個組織?，F(xiàn)在不宜多說，你先回去，之后我會找機會和你聯(lián)系。雖然證據(jù)不足，但我感覺，你之前受傷，還有你提到的那場爆炸，都和羅真教脫不了干系。他們盯上你了，你千萬要小心行事?！?p> “盯上我？”合虔有些不解，“為什么？”
“我不清楚為什么。只能跟你說，他們善于隱藏，背地里卻是個龐大的組織，先前就有很多影響惡劣的大型案件與那組織有關(guān)，但都判為事故，被樊喚忒瞞了下來。他們行事隱秘、幾乎不留痕跡，卻不乏狂熱分子?！北碧糜竦穆曇粼絹碓叫?，合酩在窗外已經(jīng)聽不見了，“別摻和那起爆炸的事了，我會幫你查。你盡量遠(yuǎn)離那個人，還有南容豎。他們問什么，你別知無不言?！?p> “南容小姐不是Tourists的人嗎？”合虔感覺北堂玉似乎疑心太重了些，但見北堂玉那嚴(yán)肅卻全然為他考慮的眼神，他也不好拒絕。
“好吧，我等你消息?！?p> “那組織不乏善于模仿之人，你千萬留意細(xì)節(jié)，別認(rèn)錯了人?！?p> 合虔點了點頭，走出了房間。跟剛來時相比，天氣似乎陰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