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幽的眼睛有些晶瑩,像是多棱鏡一樣反射著燭火的光:“我不求你愛我,只求你讓我愛你。我真的已經(jīng)愛你,很久了……”
辰爵像是看小動物般地看著她,她幼獸般渴.望的目光完全不是平日里目中無人、傲然于世的大國師,他淡淡地笑了:“就算這樣又如何?就算我今天要了你,又能代表什么?”
梵幽仰著面頰,凄然一笑:“什么都不代表,我只是……”她欲言又止,滿眼的愁苦,滿眼的無可奈何卻似是不知該從何說起,稍頃,她又道,“你在七公主那里得不到的,都可以向我索取,我可以,讓你呼之則來揮之即去……”
“在她那得不到的……”辰爵喃喃地重復(fù)著這句話。
他在她那得到過什么嗎?無論是心還是身,她從未給過他半點回應(yīng)。他理解此時蜷縮在自己懷中的女人,那種喜歡的人就在面前,卻無法將愛意傳達給對方的痛苦和寂寞。
辰爵手上的力度稍有松動,梵幽掙脫出他的手,再一次瘋狂地攀上他的脖子,柔軟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到底為……”
辰爵這“為什么”三個字還沒有問出口,一對溫潤的櫻唇已經(jīng)吻上了他嘴邊的淡痣,伴隨著梵幽嫵.媚地淺.哼.低.吟:“大將軍,我已經(jīng),受.不.了.了,求你給我吧……”
馬車,晃晃蕩蕩地走了不知道多久。玲瓏已經(jīng)靠在車壁上睡著了,霽初也有點昏昏欲睡,夜空望著遠處即將落山的一輪大太陽發(fā)呆。
正在此時,馬車突然停了。
在霽初和夜空視線交接的時候,聽到熾千云沙啞的嗓音從窗口傳來。他胡子拉碴的臉占據(jù)了大半張窗子,道:“前面有點狀況,公主稍適休息,馬上就好。”
霽初探頭,朝外面看了看,問道:“什么狀況?”
“這地方偏遠,難免有幾個魔界逃出來的小魔作祟,沒事的!”
聽到魔界,霽初的心不禁一顫,她的腦中閃現(xiàn)出那個白發(fā)紫瞳的身影,此時的他,是不是已經(jīng)身在魔界,經(jīng)歷著磨難呢?
“魔界,到底在什么地方?”
當(dāng)下熾千云也覺得無聊,見霽初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便饒有興致地說道:“這魔界啊,誰知道它在哪?”
一聽這話,霽初心中一涼。
熾千云看到霽初臉上浮起失望的神色,又笑呵呵地道:“不過啊,在西域,有魔界的入口。但這入口在哪,也不好說。這么多年,魔不犯我,我不犯魔。只是有一些不知死的小魔出來吃人,那就莫怪我們不客氣了!”
“千云……你口氣好大,你可知群魔夜游的威力?”
“群魔夜游?不可能!”熾千云搖著頭信誓旦旦地說道,“楓斗鎮(zhèn)守在西域多年,不會有大批的魔物出來的?!?p> 千云這樣說,就說明他們并沒有見到當(dāng)時的群魔夜游,而是只看到了那八個三尾魔,也許連明王木槿也沒有見到。
群魔夜游、魔界魔王、不知名的僵尸……這些都是陌生的詞匯,但確確實實全都被霽初遇上了,這之間是有什么必然的原因,還是巧合呢?那個無神楓斗真的像是傳說中說的那么神勇嗎?為什么即便是他在西域鎮(zhèn)守,還是有這么多奇怪的事發(fā)生呢?
無神楓斗,是辰爵大將軍麾下第一神將。
傳說他是與九尾狐妖王藍宇尊比肩的火狐妖王,常穿一身紅袍,長相俊美,飄搖似仙,人送美名“紅大人”。
其名氣之大,就連霽初這個剛剛穿越?jīng)]多久的外世界之人都聽說過。
她還聽說這個無神楓斗原本只叫楓斗,他和藍宇尊還有過一些淵源,但不知道因為什么鬧掰了,兩人便勢不兩立。又因為藍宇尊被世人成為“御狐大帝”,是大天神指派的現(xiàn)世神,于是楓斗從鬧掰那天起,便叫無神楓斗,寓意他心從此無神。
啊,好倔的一個人?。〉降资鞘裁闯鹗裁丛鼓?!
但此時霽初無暇去思考這個,她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但又說不出來哪里不對,便不甘心地又問:“千云你聽說過五尾魔嗎?”
“聽說過啊,但沒見過,傳說嘛,總是神神道道的?!睙肭г苹卮鸬?,“這魔界沒人去過,所以也沒人知道里面有什么。自從前些年發(fā)現(xiàn)一些小魔跑出來后,大將軍派楓斗鎮(zhèn)守,幾乎沒有出現(xiàn)過什么問題。至于有沒有五尾魔,誰知道呢?”
千云也沒見過逆卷修,幾乎身邊所有的人都說他是個傳說中的存在,恍惚間,就連霽初都覺得那次和逆卷修照面是一場夢了。
然而藍宇尊遇襲受傷卻是事實,自己不眠不休照顧他,也是事實。那天帶他回宮療傷的情景再一次閃過腦海,她突然意識到一個一直被她忽視的細節(jié),當(dāng)抓住這一點時,她呼吸變得急促,心像懸在萬米的高空。
藍宇尊受了那么重的傷,宮中的御醫(yī)卻只是給他簡單的包扎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在處理普通擦傷一般平靜。沒有一大堆宮人忙前忙后,他的護衛(wèi)透和花落也沒有露過面,在他性命攸關(guān)的那三天,幾乎沒有人出入他的寢宮,只有霽初一個人在照顧他。
客棧相遇那次,真尋問透和花落藍宇尊是否生過大病,他倆都連連搖頭,當(dāng)時霽初還覺得納悶,現(xiàn)在想想也解釋得通了,因為藍宇尊遇襲他們根本就不知道。
自己的皇帝受了這么嚴重的傷,作為貼身護衛(wèi),他們竟然不知道,這難道不奇怪嗎?
如果一定要將這一切說通,那就只有一個原因。
結(jié)界。
從逆卷修入天闕宮那刻起,就有一個結(jié)界把他們與世隔絕了,所以就算藍宇尊與逆卷修打斗時,產(chǎn)生的山崩地裂般的響動,也沒有人知道。
可是,這個結(jié)界是誰布的呢?如果是逆卷修布的,他沒有理由把別人擋在外面,卻獨獨讓藍宇尊進來,破壞他殺自己的好事。
如果不是逆卷修布的,那……
霽初倒抽一口涼氣,結(jié)界是藍宇尊布的!
他不想讓人知道逆卷修的存在!也因為他布了結(jié)界,導(dǎo)致御醫(yī)完全沒有看透他真實的傷情。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宮人請御醫(yī),可能連御醫(yī)都不會來。
可是,為什么?他為什么要保護那個魔頭?他在隱瞞什么?
想到這里,又一個可怕的事情被她憶起,令霽初的頭像是炸開一樣裂痛。那時,在她帶著藍宇尊踉蹌而逃的時候,身后卻傳來逆卷修戲謔的話:“喂!尊,下回再陪我玩吧!”
他們到底有什么關(guān)系?
“誒?公主,你哪里不舒服嗎?怎么看起來表情這么凝重???”
熾千云的詢問將霽初的思緒拉回,她意識到自己剛剛陷入沉思有些失態(tài)了,便胡亂扯了扯嘴角當(dāng)做笑容,說道:“確實,有點累了,走神了。還不能走嗎?”
霽初的話音未落,只聽一個衣袂破空的聲音,一個一身黑衣,頭戴能樂面具的人不知道從那閃到車前。
熾千云側(cè)頭看了來人一眼,毫不經(jīng)意地問了句:“好了嗎?”
“是!”
“哦?!?p> “嗖”的一聲,黑衣男人不見了。
熾千云轉(zhuǎn)頭對霽初笑了笑道:“好了,暗影軍已經(jīng)處理好了,我們走吧,天黑前可以到達前面的鎮(zhèn)子,公主到時好好休息一下?!?p> 說完,他策馬跑去前面了。
霽初坐正了身子,瞥見夜空寧靜的臉正在眺望遠方,因為她心頭煩亂,便不想打破平靜,索性也朝遠方望去。
馬車晃晃蕩蕩行走了一會,一個詭異的畫面映入眼簾。
只見路邊不遠處的山腳下,橫七豎八地散落著魔的尸體,詭異的地方不在這,而是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他們的尸體仿佛在起著變化。
尸體,從四肢開始緩慢的分解。在夕陽的余暉里,那些被鍍上一層橙色日光的尸體一點一點變成黑色的塵埃,融在空氣中,逐漸消失不見,直到灰飛煙滅。
容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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