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沉吟間,鐘離武云忽然說:“可以去見老祖宗了?!?p> 巴川問:“是約的此時嗎?會不會驚擾到老祖宗們休息?”
鐘離武云說:“不會,是老祖宗們剛才傳信讓咱們現(xiàn)在去的?!?p> 巴川一怔道:“剛才傳信?你是說在咱們說話的時候的剛才?”
鐘離武云點了點頭。
巴川問:“我并沒有看到或聽到有誰來傳信。”
鐘離武云說:“我也沒有?!?p> 巴川又是一怔。
鐘離武云笑笑道:“鐘離世家的事情,連我自己都有很多搞不清楚?!?p> 巴川說:“這是你們特有的一種傳信方式,不是鐘離世家的人都無法得知是么?”
鐘離塵羽說:“不全是,比如剛才的傳信,我也不知道?!?p> 巴川搖了搖頭喝了杯茶說:“我還是不想了,估計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搞不清,幸虧我這人除了自己要接的案子對別的好奇心一向都不太強?!?p> 鐘離武云苦笑道:“有些時候,知道的少一點,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好,”說完若有所思,隨即起身道,“走吧,塵羽你可以回去歇息了?!?p> 鐘離武云便帶著巴川出了五層樓,走進五層樓后面的一處大花園中,雖然是半夜時分,但明月高懸,月光如水銀泄地,仍能看到花園中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極是精致,走過一條碎石小徑,隨即出現(xiàn)了一個不小的水潭,水潭上架著一座造型古樸的木橋,走到橋前端,鐘離武云讓巴川不要動,然后他伸出中指在木橋右側的木欄上重重敲了五下,只見水潭波紋蕩漾,不一會兒,木橋中間緩慢下陷,不一時,木橋中間一部分已經(jīng)沉入水中,只聽“嘩啦啦”一聲,橋下的水潭竟然現(xiàn)出一個大口,一架木梯赫然通往地下,鐘離武云示意巴川跟著他,一起下去。
沿著木梯走下五尺左右,面前出現(xiàn)了一個石洞,巴川跟著鐘離武云跨入洞中,巴川能感覺到這段地洞是緩緩下行的方向,石洞左右兩邊都安置著明燈,在左拐兩次,直行一段又右拐一次后到了一扇鐵門前,這扇鐵門整個為黑色,門上釘著四十八顆黃銅釘,組成一個奇特的圖形。
鐘離武云對著門說:“小孫武云及結拜大哥巴川拜見老祖宗?!?p> 不多時,一個臉色蒼白,面無表情的白衣少年將門打開,然后站在一旁,鐘離武云和巴川進去后,白衣少年又將門關上。
石洞因為在地下難免有些潮氣,但是這鐵門內空氣干燥,溫熱舒適,里面像是一個方形的巨大屋子,只不過這里面非??諘纾瑤缀蹩梢哉f比最冷清的小廟還要空曠,像是一個輸光了所有家產的賭徒的家里一樣,只在距離門口約七八丈的最里端有三個蒲團,上面有三個老人閉著眼坐在上面,一個黑衣老人骨瘦如柴,臉色黑如鍋底,中間的這位卻是白白胖胖,還有一個大紅鼻子,像是一副嗜酒如命的酒鬼一樣,但是臉色卻平靜如高僧,另一位老人則白發(fā)及肩,臉色微黃,太陽穴高高鼓起,兩只手如同一雙鐵鉤一樣放在自己的腿上。
兩人剛一進入,三位老人一起慢慢睜開眼,鐘離武云拱手拜倒:“小孫武云,祝老祖宗安康?!?p> 巴川也拱手下拜:“晚輩巴川,拜見老祖宗。”
巴川剛剛躬身,只看到中間那位白白胖胖的老人舉起右手輕輕在空中一拂,忽覺一股有力但又很輕柔的力道在自己的臂下輕輕一托,不由自主的便站了起來,只聽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無須多禮,坐下說話。”
巴川心下一驚,這老人距離自己還尚有四五丈遠,竟然隨手一拂便有如此功力,內功之深簡直已臻化境。
那位白衣少年拿來兩個蒲團放在地上,巴川便和鐘離武云盤腿坐下。
黑衣老人開口說:“武云,你爹現(xiàn)在怎樣了?”
鐘離武云說:“多謝老祖宗掛念,爹爹已經(jīng)無大礙了?!?p> 黑衣老人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我們幾個老兄弟閉關十幾年,很久都沒見過外人了,連鐘離家的小孫都已經(jīng)不認識,沒想到你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p> 鐘離武云眼眶一濕道:“曾祖父,我們也很掛念您?!?p> 巴川心想:“原來這黑衣老人竟然是武云的曾祖父,怪不得看著長相有些神似,但這老人說他們十幾年都沒有見過外人了,這消息是怎么傳達出來的,而且為何對外界的事情還那么清楚?”
白胖老人忽然開口緩緩道:“玄老,敘舊只能到這了?!?p> 這穿黑衣的玄老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那位白發(fā)老人說:“我們要你二人來,和暗水有關,吩咐塵羽小孫臥底其中,確實是有些緣故,當然,武云你自小聰慧,天性善良,雖然居于流風,但聽聞暗水之事掛念巴川小子倒也可以理解,恰好,也有些我們幾個老不死的想知道的事情,才讓塵羽冒險?!?p> 巴川一聽,果然是鐘離武云聽說了暗水的案子之后,立刻想到身為六扇門總捕頭的他如果破不了案必然難逃罪責,所以不惜請求老祖宗們讓塵羽舍命潛伏暗水,以求水落石出,想到此處,更加感動。
鐘離武云一聽反倒是有些意外:“巴大哥于小孫有救命之恩,何況是小孫結拜兄弟,出此大案,京城權貴李家不愿放過兇手,六扇門如果在時限內查不出來,巴大哥自然難逃罪責,作為兄弟出手相助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但聽老祖宗的意思,難道還有其他原因?”
白發(fā)老人道:“此事紛雜繁復,難以揣測未來之勢,但我?guī)讉€老兒總覺得江湖上要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也和暗水有關,之前是心有所疑,但塵羽回來告知那暗水有一堂主名為鐘斷,便知此事定然非同小可,只不過鐘離世家遠避塵世,不再染指江湖,今日之后,武云你要下令將在外的子孫全都召回,十年內不可再出流風。”
巴川一聽都有些不明所以,雖然暗水做了幾件大案,但畢竟仍然是太平盛世,人民安居樂業(yè),并未發(fā)現(xiàn)江湖有何異動,不知道這三位老人因何說出這樣的話。
鐘離武云確是不然,臉色肅穆,一聽之后立刻答道:“老祖宗之命小孫自然奉行,絕不讓鐘離子孫染指江湖風雨,引火上身?!?p> 白發(fā)老人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
中間的白胖老人,對著白衣少年說:“幫我拿壺酒來。”
黑衣老人聞言說道:“空老兒,你的傷勢雖已無大礙,但為你把脈診治這三十年來,你不可飲酒,否則酒烈沖心,舊傷復發(fā),小心一命嗚呼,留著我和洪老兒這半截入土的老不死可要寂寞的很了。”
巴川心道:“這白胖老人竟然有傷,以鐘離世家連塵羽中的奇毒都可拔除的醫(yī)術也無法治愈,可見傷勢極重,但剛才那一托,內功之深厚乃是絕對的深不可測,這家族經(jīng)歷的事情委實讓人難以揣測。”
這空老兒微微一笑道:“年輕時嗜酒如命,到老了不能喝上一口實在難過,放心,今天不得不說太多的話,想起曾經(jīng)不少的事,這巴川小子與我們有緣,該喝一杯,不過我只嘗嘗酒味,一經(jīng)喝下立刻逼出體外便沒什么大事。”
玄老一聽點點頭不再說話。
白衣少年走到東面的屋墻,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順勢一轉,只聽轟隆隆一聲,墻壁出現(xiàn)一道門并緩緩上升,等全部升上去之后,巴川和鐘離武云看到里面竟然是個巨大的酒窖!
里面全都是泥封的酒壇,如同一座小山一樣整齊的放置在其中,上面卻落著厚厚一層灰,可見已經(jīng)封存了有些年頭。
白衣少年拐進里面,只聽“砰砰”的連續(xù)好幾聲,然后將酒倒進了一件什么物器里面,過了長約一炷香功夫,才見白衣少年出來,見他單手拿著一個一人多高的玄鐵大酒葫蘆緩步走出,然后再將那塊凸起的石頭逆勢一轉,門已關上,這白衣少年便將葫蘆躬身遞給空老兒,空老點點頭將酒葫蘆順手接過。
巴川初見這白衣少年,臉色蒼白,一臉病相,瘦小無力,卻不想臂力如此驚人,那酒葫蘆為玄鐵打造,本就重逾幾百斤,灌滿酒之后,恐怕少說也有五六百斤,但是這少年單手握著葫蘆絲毫不見費力,臂力之大可見一斑,巴川越來越覺得這鐘離世家神秘莫測,難以想象。
空老捧起酒葫蘆閉起眼喝了一口,像是在回味一般,只聽“咕?!币宦曆氏拢⒖逃挚吹綇目绽系哪X袋上開始隱隱冒出些淡淡的白霧,巴川心下一動,便知這空老有舊傷在身不能飲酒,但在咽下的一瞬間便用極高深的內功將酒逼出體外散為霧氣,這內功簡直已經(jīng)到了駭人聽聞的地步,若不是親眼得見,完全難以想象世間竟然有這樣的功夫。
空老喝了幾口之后,緩緩將酒葫蘆放在身旁,長呼一口氣,說道:“塵羽加入暗水的那個御天堂的堂主鐘斷,算來,武云你還應該叫他一聲堂兄?!?p> 此言一出,巴川和鐘離武云同時聳然一驚!難道這鐘斷竟然是鐘離子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