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溫言關(guān)切,安晏寧趕忙說,“寧兒無礙,讓母親掛心,寧兒給母親賠不是?!?p> 盈盈一個萬福,更顯得身資輕盈。
眼前一幅母慈子孝,眾夫人看向崔氏的眼神多了幾分贊許。誰家還沒有個庶女,不過做足表面功夫,自己的子女才是心尖尖。這崔氏剛才的一番作為,倒真是情真意切。
崔氏要得就是這個效果。她贏得好名聲,就是安府的好名聲;安府有了好名聲,她的蓁兒才會被高看。
低門娶媳,高門嫁女,她現(xiàn)在就剩安晏蓁一個孩子在身邊,一定要為安晏蓁尋一門好親。至于其他幾個庶女的婚姻,她盡到自己嫡母責(zé)任就好。
宴席結(jié)束,崔氏又和安晏昕說了會體己話才離開。
是夜,安予淮歇在流云小筑。
老夫老妻已淡了親熱,躺在床上說話,從外孫的模樣說道幾個孩子小時候的趣事,掛念在外做官的大兒子一家……
紗帳外燭光搖曳,崔氏此時斜躺著,香肩半露,說話聲輕輕淺淺,溫?zé)岬臍夥赵诙喜鳖i回蕩,安予淮不禁意亂神迷。
事畢,崔氏被安予淮攬在懷里,享受兩口子難得的溫存。
“我打算讓寧兒嫁給王逸之?!卑灿杌吹?。
王逸之,好耳熟的名字。
“是老爺經(jīng)常稱贊的那個得意門生王逸之?”剛才一番情事,崔氏的聲音多了一絲沙啞,憑添了幾分女人味。
安予淮撫摸著她的臉龐,雖然已是中年,但崔氏保養(yǎng)的好,除了皮膚稍有些松弛,更多了一份成熟韻味。
面對安予淮的突然親昵,崔氏既意外又渴望。意外的是,安予淮每次和她親熱,跟完成任務(wù)一樣,她又能有幾分滿足?安予淮近年來沉迷于仕途,很少來內(nèi)院。每次來她房里,說說話坐坐吃個晚飯就走,午夜夢回,她總是孤枕難眠。想到此,眼眶濕潤,這段婚姻是自己求來的,她只能認命。
安予淮說道,“逸之雖然現(xiàn)在籍籍無名,卻人品端正,家世清白,他自己也學(xué)識淵博,假以時日,定能有所作為。寧兒嫁給他,不算委屈?!?p> 像是想到什么,聲音不由輕柔幾分,“當(dāng)年我不也是窮書生,夫人不顧家人反對嫁給了我。為著夫人的這份情,為夫一定要給你掙個誥命。”
崔氏早已嗚咽,她當(dāng)年對安予淮一見鐘情,以死相逼嫁給她。剛開始也是郎情妾意,后來安予淮一個妾一個妾的娶,她從傷心變成麻木。今夜聽他如此說,便是死也值了。
崔氏深吸一口氣,穩(wěn)住情緒,“一切全憑老爺做主?!?p> 安予淮囑咐道,“明天告知寧兒和林氏,讓她安心準備嫁妝。夜深了,睡吧?!?p> 一夜無話。
安晏寧晚上睡得不好,一直在做噩夢。五更天時驚醒,冷汗打濕后背,渾身不舒服。她吩咐丫鬟,換洗了一番,此刻天還未明,她卻沒了睡意,四周一片寂靜,只有紅燭燃燒。索性拿起針線做,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繡了兩針再也下不去針。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繡的花,看著好,終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樣子,她要為自己、為娘親搏一搏。
翌日,安晏寧和王逸之的親事傳遍了安府。
安晏寧和林氏所居住的儲玉苑愁云慘淡。安晏寧早已哭花了臉,林氏在一旁唉聲嘆氣。
林氏本想著,就算安晏寧嫁不進侯門貴族,至少崔氏會給安晏寧找一門和安府差不多的親事。誰知老爺橫插一手,把安晏寧許配給了一個窮書生,她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可不想唯一的女兒一輩子毀了。悲從心起,林氏也哭了起來。
安晏寧夢醒就覺得不安,沒想到早起給崔氏請安,就聽到關(guān)于自己婚事的消息,晴天霹靂,她不知道怎么回到自己的房間。陳健釗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她,回家就央求母親來提親。她已經(jīng)暢想嫁給陳健釗之后的日子,現(xiàn)在夢要碎了。
別人都說陳健釗是花花公子,可她知道,陳健釗不是那樣的人,她還記得去年去靜慈寺求簽,半路上馬車壞了,她和丫鬟不知道怎么辦。碰巧遇到了出城的陳健釗,他派人修好了馬車,一路護送她們到靜慈寺。
今年元宵燈會,她出門看燈,人群突然一陣慌亂,她差點跌倒,一個有力的臂膀拉住了她,燈火闌珊中,她看到陳健釗俊朗的面龐,不由動心了。
她起初也解意對方風(fēng)流名聲,可是慢慢接觸,發(fā)現(xiàn)陳健釗風(fēng)趣幽默、善良大度。這更讓她堅定嫁給他,而且她相信,自己有能力留住陳健釗的心。
他們已經(jīng)兩情相悅,約定終身了,父親突然的決定讓一切成空,父親不是很少關(guān)心她的嗎?怎么在婚事上如此反常,難道父親知道了什么?
猛地想起昨天安晏晞打量自己的眼神,安晏晞從小不愛和自己玩,現(xiàn)在愈發(fā)深居簡出,怎的昨天那樣看她?而且昨天她也去了花園,難道是她和父親說了什么?
懷疑的念頭一旦萌發(fā),很快長成一棵參天大樹,蔓延全身。
她命丫頭重新梳洗,趕去寂照居。
杏雪將安晏寧和王逸之的親事告知安晏晞,她正在喝茶,聽到這個消息,一口茶噴了出來。
這也太巧了吧!這也太狗血了吧!
安晏寧昨天還和心上人互訴衷腸難舍難分,今天得知要嫁他人,她都有點同情安晏寧了
杏雪帶來的情報十分齊全。安晏寧的未婚夫婿王逸之,聽說文質(zhì)彬彬、一表人才,雖說家境差了點,但他自己有本事呀,而且加上安予淮看中,以后的仕途不會差到哪去。關(guān)鍵是王逸之父母雙亡,安晏寧嫁過去不用侍奉公婆、不用被婆婆立規(guī)矩,自己關(guān)起門來就可以過好小日子。還有一點好處,至少在王逸之發(fā)達前,礙于尚書府的面子,他是不敢納妾的。
層層算下來,王逸之比那個侯府風(fēng)流少爺強多了。旁觀者看得清,就是不知道安晏寧這個當(dāng)局者能不能看清。